虽说皇后明显是在为自己撑腰,但她找的这个说头并不好——说董依依是不祥之身,不就是说她身上带着重孝么?
可这孝,是为谁而带?
且不说别的,要真是沈家有心计较,一个苛待有功之臣的名声都能使上······
虽说沈家顾忌着慕容氏如日中天,虽说薛雯也不能“不识好歹”挑这个刺,但还是搞得沈家人待得不尴不尬,薛雯也是登时索然无味了起来。
眼瞧着席间隐隐有些凝滞,皇上正想说点儿什么来给皇后撑腰,妃嫔座中忽然迤逦行出了一人——
却是倩美人宁氏,拜倒行礼,娇声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愿抚琴一曲,为皇后娘娘祝寿,也为席间助兴。”
皇上微微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抬手准了,自然有人取来琴案春凳。
倩美人敢站出来,自然是有所准备的,一曲《佩兰》音韵醇和,若九霄清羽之声,“兰生空谷,无人自芳;苟非幽人,谁与相将”。
琴曲好听,美人眉间淡含愁绪,更是让人见之不俗,心生怜爱。
薛雯见状不由打起了两分精神,趁机使了个眼色给刘意,刘意机灵,立刻点头以示会意,连忙冲素雪吩咐了几分。
一曲终了,皇后正想开口夸一夸倩美人呢,一旁的王贤妃就忽然插话开口道:“正巧,这倩美人开了个头啊,也算是抛砖引玉了呢——禀皇上,皇后娘娘,臣妾与刘婕妤奉命整合鼓乐司,正巧也排了些吉庆的曲目,赶今日也好献予娘娘呢。”
在皇上和皇后的目光转向王贤妃之前,素雪早已经默默地退开,悄无声息地又回到了刘意的身边了。
等到鼓乐司敲锣打鼓的这么一捣乱,皇上对倩美人的那点子惊艳早就散光了。
今日是皇后的千秋节,宴席散后,皇上自然是留宿在了坤宁宫,第二日,却是在宁氏的期盼中,偏生翻了婉美人崔氏的牌子。
宁氏算是白练了半个月的琴了······
亏她还怕别人听了去,不仅每天深夜时才敢练习,还要用棉被等遮在门窗上隔音,搞得屋子里又闷又热。
就这还怕不妥,又找花鸟房要了许多擅啼之鸟,每逢练琴就让人去逗弄,屋子里本来就不舒服,成群的鸟叫声又刺耳恼人,可怜襁褓中的六公主被折腾得啼哭不止,她也是狠心,也不让人去哄,只更以亲身的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为又一重保障,这才总算练成。
本想着艳惊四座一举夺宠,如今万般谋算到底还是落了空,气得她把廊下挂着的一溜鸟笼子全让人给扔了出去。
第60章 共谋 扔当然是不敢扔的,倩美人的……
扔当然是不敢扔的,倩美人的两个大丫环对视一眼都是苦哈哈,千辛万苦地又给花鸟房提回去了······
虽说比起后来居上的崔樱桃是已经差了一大截儿了,但宁氏最起码也还算是新人中比较受宠了的,又背靠着皇后,花鸟房的人当面儿自然也是紧着奉承的,但背地里当然就少不得骂她是有毛病、瞎折腾了。
宁氏不顺心是有头有尾巴的,但···薛雯近来竟也烦得紧······
今年的天气怪得很——想是,既然有倒春寒,那么自然也会有倒秋热的了···可也倒得太厉害,九月过半,却几乎赶得上三伏天的热。
薛雯最是畏热的,赶上这样的天气自然心烦了,清凉解暑的汤药都喝上了。
瑞金偏偏又撞在了枪口上,心烦得薛雯不管不顾信口乱语了起来······
——打她说完了那句话,满室皆静,跪倒了一地。
“那就,别让他活着回来。”
薛雯心烦意乱地斜倚在罗汉床上,以手支额想了半刻,又突然打起精神来,连忙问瑞金道:“这消息可做准吗,你从何处得来的?难不成六宫都传遍了么?”
问这话有缘故,这些前朝之事,从来是陆力与杨新登在负责传递,今日倒偏是心思较为直率简单的瑞金慌里慌张地带回来这么个惊天大消息,难免惹她疑惑。
瑞金被公主刚刚的神态和言语吓到,一时竟不敢起身,膝行了两步,恭敬道:“回公主的话——不瞒您说,奴婢心里头也觉得奇怪呢···原是晌午时,趁公主歇着,奴婢有差事去了一趟司苑局,谁知回来的路上好巧不巧地遇到了弘德殿的齐姑姑,就是她拉住了奴婢透了消息,言辞间千万分肯定,说要让奴婢给公主道喜,想来乃是要紧机密,应该也不至于胡乱传播。”
御前的齐姑姑,正是沈尧上回所说沈家的人,也不知传这个消息是什么目的,兴许还指望着她能担风险给沈家报信儿?
薛雯蹙了蹙眉,没再过多纠结,反而想了想,沉吟道:“那么···就是各处还不曾得到消息了。”
毕竟陆力都还不曾来回她呢。
薛雯暂且顾不上别的,忙神色有几分焦虑地吩咐瑞银,道:“瑞银,你亲自去一趟——去问问大皇嫂,就说···将军近来总不爱吃东西,问她可知道是因为什么,让大皇兄,早做打算。”
昭阳宫的小猫崽子不爱吃东西,问问旧主慕容皎皎也就罢了,薛昌辉有什么可“早做打算”的呢,分明是让瑞银把得来的这个消息透给薛昌辉了,瑞银聪敏知机,和公主对了个眼色,连忙领命而去。
那齐氏,既然已经被沈郡王交给了沈尧,想来一向是听命于沈尧的了,只怕是揣摩着沈尧的心意,也或者还有别的目的,这才将这个好消息透给了薛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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