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雯闻言只是笑了笑——她早已不再是昔年心绪难安、彷徨无依的小女孩了,外祖父的大道理不会再让她醍醐灌顶奉若金科玉律了,可是,老人家关心她的心意是一样的,薛雯虽没听进去,还是乖巧地答了声“是”······
——胡孝添有三个儿子,独有一女,名叫胡玉珠,小字贞娘,如珠似宝地养大,教她女诫女德,教她治家理账,也教她投壶双陆,泛舟骑马。
可是这样宝贝的女儿一朝出嫁,却吃了想不尽的委屈,受了数不清的罪···世人都说,平白捡了一个皇位的七皇子是好运道,可是胡孝添却多么希望他仍是文不成武不就的一个闲散王爷呢?
那样,兴许他的贞娘就不会积劳成疾,现在都还能好好儿地活着······
胡老太爷看着沈尧小太监似的扶着薛雯跨过了门槛,怕她戴着重冠不好低头再被绊倒——觉得这样也好。
挺好的,日子就这样过吧,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喜轿一路到了公主府,这时候,天也已经半暗下来了。
薛雯折腾了大半天下来,也早就有些累了,一想到还要一套流程,不由长吁短叹,脸上也露出了烦倦的神色。
沈尧见状,连忙低声询问她可是累了,薛雯勉强打起精神来摇了摇头,却分明已经没力气接话了。
底下人也都有眼色,见此很知道变通,后头的仪程便简而又简,很快地就过完了,生怕惹得长公主不乐······
等闲杂人等都撤出了公主府,薛雯与沈尧这次坐下来,一道用了一些简单的汤食填了填肚子。
沈尧便起身道:“你早些歇息,我就先去西厢了。”
——以前沈尧也偶有留宿过公主府,自然也备有他的客房,只是今日是洞房花烛夜,薛雯闻言一愣,眨眨眼睛看着他没说话。
沈尧笑着解释道:“公主今日实在是累了,我是‘服侍’公主的,自然要顾忌着公主的状况,岂敢孟浪?”
不得不说,薛雯听了这话心头顿时一松,长出了一口气道:“也好,我的确是累了。”
又道:“我要找个擅推拿的婆子来按一按,你呢?我安排下去。”
沈尧摆了摆手说不用,道:“我比你还是稍强一些的,你只顾自己吧。”
薛雯一想也是,人家行军打仗不比这个累人百倍?她也是白问一句,就抬了抬下巴,让沈尧自便了。
一回头,瑞金缩在那里偷笑,薛雯愣了愣,看着她傻兮兮的,也有点儿想乐,问她笑什么呢,瑞金道:“我瞧主子和驸马说话,就像是老夫老妻一样呢,多有意思啊。”
薛雯非一般女子,被打趣了未见羞涩,而是“求知若渴”道:“哦?你是说我们两个言辞默契,还是寡淡疏离?”
瑞金脸色一变,吓坏了连忙道:“奴婢失言,自然是说主子和驸马之间默契有意趣,奴婢言辞失当,请主子责罚。”
薛雯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罚她,笑道:“行了,我难道平日里不够疼你吗?何至于吓得这样。你这丫头,没吃过没见过,还知道什么是‘意趣’,瞧我撕你的嘴不撕?”
瑞金这才乐了,嘿嘿一笑,道:“没吃过,我还没见过吗?”说着朝瑞银那边儿努嘴。
瑞银一下子急了,扑过去拍她,道:“好妮子!我还没说你和吴大人呢,你造的是哪门子的谣?”
瘫倚着的薛雯人这下子都坐直了,凤眼圆睁道:“你们···你们两个好啊,怎么一个二个的,说的都是我不知道的事呢?吴大人又是哪个吴大人,还不快说,可别等着我审问。”
瑞金本来就性子有些虎,何况一旁还有个瑞银在抢着说,她连忙一把捂住了,急切道:“我来说!不是胆敢瞒着主子,是八字还没一撇呢,吴大人就是···吴九一大人。”
第120章 心思 想当初,西南出事,薛雯送信……
想当初,西南出事,薛雯送信,临阵托将,这一系列机缘巧合之下,薛雯曾于仓促间,随口替千户吴大力取了化名陆九一。
而如今,因吴大力这个人称得上是机变而又沉稳,故而很得薛昌韫的看重,但是他既已成了皇上的心腹,又占据高位,总不好还是大力大力地叫——不是说人家的本名不好,总是稍微有些不够文雅的···便索性改了名字叫吴九一。
百无禁忌嘛,虽然是“无九一”,但他自己并不在意,觉着以毒攻毒挺好,也就这么用下来了。
其实当初在西南大营的时候,薛雯也隐隐约约察觉了些许瑞金和吴九一之间的“暗流涌动”,但当时实在是心事重重,也就没怎么顾得上这事儿。
谁知,“千里姻缘一线牵”,兜兜转转,这两个人在京城里又再重逢,背着各自的主子私定了终身了······
瑞金撇嘴笑了笑,很平静地道:“吴九一现领着京畿卫,是皇上的嫡系近人,我又是主子的心腹,我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不过,将来还远得很呢,我可管不着,只要现在两个人在一处开心,就挺好的了。”
薛雯泡着脚、被人按着肩,哼笑了一声,道:“怪不得你近来总是常常告假呢,我还只当你是贪玩,在西南给憋坏了,这才一直不拘着你,原来是会情郎去了?”
瑞金听她语气就知道薛雯说是这么说,但并没有真的生气“没皮没脸”地嘿嘿笑道:“都是主子的慈心,奴婢省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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