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言从薛雯的口中,也早对从前的景阳宫刘婕妤“过把瘾就死”的名言有所耳闻,听了这话不由大笑,恍然大悟道:“是了!怪不得她近来行事大变,我还心里猜她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呢···看来,不是性情变了,而反而是转过这个弯儿露出本性来了呢——过把瘾就死,不再费心遮掩了。”
——反正薛昌韫喜欢她,她就做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仙女儿”,虐杀宫人,那也是心里憋闷,天可怜见儿,情有可原······
薛雯见徐妙言说着说着又龊气起来,失笑劝道:“好了好了,宫权在你手里抓着,太子是你养着,你还有什么不足的?宠爱算个什么东西呢?要说得宠,远的不说,孝献皇后得不得宠?我也跟你‘明人不说暗话’,孝献皇后慕容氏横死坤宁宫,其中内情你知我知,物伤其类——我的贤妃娘娘,这宠爱,算个什么东西呢?”
提起了先帝做下的这一桩事,徐妙言不由面色微变,甚至打了个寒颤,顿时蔫巴了,讪讪然不置一词。
不过瞧着倒是把薛雯的话听进去了,细细咀嚼,半晌,又道:“可是···还是不一样的,皇上竟然为了她不惜在母后面前扯谎,做出这样的取舍,就只为了这个,怎不叫我心惊呢?”
薛雯也正想说这个呢,坐正了些严肃道:“正要同你说这事儿,这里头的门道儿,你同文母后竟未看透?文母后厌恶卓淑妃,摆到了明面上,而当淑妃对上了文母后的时候,势有强弱,皇兄自然就会有所偏袒,此消彼就一定会长,正是这个道理——如若从此后,文母后对延祺宫能够和颜悦色,甚至亲近疼爱,卓淑妃再犯错,那皇兄自然就又会往这一边倾斜了,也就不会再发生今日这般,皇兄因怕卓淑妃在文母后手里讨不到好,而亲自为她遮掩的事情了。”
听君一席话,眼前迷雾散,徐妙言闻言顿如醍醐灌顶,一拍巴掌道:“原来如此!是是,正是如此!好,我晚膳时就去给母后请安!”
说完,又装模作样地把薛雯好好地奉承了一顿,薛雯长眉一挑,笑着让她“少来”,那一眼的风流妩媚,直让徐妙言心惊肉跳,缓过来后不由眼珠子一转,挤眉弄眼地道:“对了,看你眉目开散,仪态更胜往昔,你同驸马如何了?如今,可知道个中···的滋味了?可还笑我发癫么?”
听她竟说这样的话,薛雯喷笑叱道:“瞧瞧,叫我能说出什么好听的来?你仔细了,再这样胡言乱语,当心我禀明了皇兄,剥去你的一品服饰,将你这不端不庄不静不淑的丫头打进冷宫去,看你还嘚瑟不嘚瑟了!”
两人嘻哈一阵,徐妙言一叹,道:“虽是玩笑,但我总是盼着你好的,沈泰安这一去···又是三年,可真是······”
薛雯将宝芝公主交给奶嬷儿,微微勾了勾嘴角,没接她的话——沈泰安为国捐躯死在了滁州,薛雯虽未必能有多少伤怀,但总还是做不到拿这件事玩笑的。
徐妙言见她寂寂无言,也知说错了话,连忙清了清嗓子,说茶淡了,命人换茶,也就把话岔开了。
薛雯顺势说起了别的道:“对了,我还没顾得上问呢,明年的选秀怎么个办法,怎么都这会儿了也没个动静?”
徐妙言摇了摇头,道:“不选了,滁州的事情到底不小,虽说如今已经算是平息了,但离得太近了,也不好就‘张灯结彩’地选起秀女来——圣上爱惜名声,自然是格外严以律己些了。”
薛雯点头道应该,好在薛昌韫还是秦王的时候就姬妾众多,即就是少选一年,后宫倒也不算凋敝的。
徐妙言方才几次言语失当,薛雯虽不曾生气往心里去,也知道这其实是徐妙言与自己亲近的缘故,但她并不赞成······
此时,就故意挑徐妙言不乐意听的,道:“对了,嘉嫔如今抚养着二皇子,听说照料得还挺不错的,养孩子辛苦,我上回见到嘉嫔,她人却反而是慢慢地养回来了,按说嘉嫔只是有心结,身子是好的,如今连心结也解开了,便是好事,你不妨多多劝进皇兄,还有那郁婕妤,都是善生养的,就要让皇兄多亲近这两人呢。这两个都是你的人,如此一来,不仅对你有好处,多子就是多福,尤其是皇家呢?”
——徐妙言虽曾未痴陷,但她心里毕竟是有皇上的,听了这话面色一僵,立刻有些不自在起来了。
第125章 明志 心里虽然不舒服,但徐妙言毕……
心里虽然不舒服,但徐妙言毕竟算是个拎得清、识大体、能用脑子思考的人,所以薛雯的这话虽不入耳,但她知道本是正正在理的大实话······
——因此,她不过只微微地愣了一瞬,就立刻神色如常地点头道:“你说的是。我既然有心,就不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少不得拿出贤良的做派来,能不能成的,自己的姿态总要先要做足了······”
她心里明明沉重,话却偏偏说得轻松,薛雯听了都忍不住笑了笑,情绪缓和了一些,出言赞同道:“就是这个话。你放心——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皇兄和母后,还有这满宫上下,都是知道的。依我看,后位乃是你的囊中之物,等到昭儿长成了,是你的它总跑不了。”
徐妙言心态平和,点了点头道:“那就借你的吉言,我倒不是为别的,只为了我的宝芝···她是女孩儿——不比皇子,怎么都有一条出路,我总要给她一个好的出身,才算不委屈了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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