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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在御门硕大鎏金匾额上的月光慢慢淡去,满天星河落却,天际出现了蒙蒙晞光。
    永嘉也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后来周身皆麻木了,唯有双膝处是钻心的疼,疼得在冰寒天里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她幼时膝盖受过伤,受不得冷硬,从小到大,别说罚跪,便是一句重话都没挨过。如今沈邵这般不遮不掩的罚她跪着,天一亮必定合宫皆知,晌午大概就能传遍整个京城…她和宋思楼是深夜出逃被抓,届时风言风语、人云亦云,对她一个女人而言,除了伤身也算是诛心…
    沈邵带着下人回御门,刚踏过宫门槛,便见庭院中央伏跪着的身影,深秋萧瑟,急风卷着落叶似乎能将地上纤弱的身影一并吹走。
    沈邵脚步顿了一顿,接着阔步上前,在永嘉身前停住脚步。
    久了,永嘉跪不住了,便靠双手撑着借点力,勉强不让自己再摔下去,她半阖着目,强挺着不许自己晕过去,她今日必须要见到沈邵,打也好骂也好,就算是要了她的命,她也必须要替母妃求到救命的太医和药。
    周遭的光线骤然一暗,余光之下是明黄的衣摆划过,永嘉听着耳畔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熟悉至极冷漠至极的脸。
    沈邵负手立于殿前,垂眸睥睨地上的人。
    她额间布满冷汗,随着她慢慢仰头,有晶莹的汗珠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滑落,狼狈不堪。
    沈邵眯了眯眼,转身朝御门内走:“押进来。”
    ***
    御门殿内与父皇在世时没什么太大不同,只有书案上父皇曾经最喜欢的青玉茶盏被换成了新的。
    永嘉依旧是跪着,在她对面坐着的沈邵正在翻看奏折。
    长久的沉寂逼得人窒息,永嘉将等了一夜的话说出口:“陛下,淑太妃病重,请您派个太医救命…”
    她话音落下,殿内又沉寂片刻,接着听见两声冷笑:“罚你跪了一夜,还没学乖?”
    永嘉闻言一滞,暗咬了咬唇:“陛下觉得我有罪,惩罚便是,但淑太妃终究是您的庶母…如今庶母病重,陛下却不许吃药医治,若是传出去,只怕会有损陛下的圣名。”
    沈邵的目光从奏折上抬起,他盯着地上的永嘉,合上手中的奏折,似有一瞬的冷笑,忽然,沈邵抬手将奏折狠狠的摔在永嘉脸上。
    “看看你弟弟在西北做的好事,还敢和朕提朕的圣名…”
    奏折当头砸下,永嘉只觉眼前一黑,接着是被奏折抽到的半张脸火辣辣的疼,她一瞬懵了,怔怔望着沈邵,双眸渐渐填了雾意。
    奏折落下,顺着她的膝盖滑落至地。
    永嘉看着沈邵毫无感情可言的眼神,一点一点回神,她强压住眼底的泪意,抬手将膝前的奏折拾起,展开来看。
    上面赫然写着对弟弟沈桓的弹劾,说他不服新帝,在西北招兵买马,欲行谋逆之事。
    下颚上猛地一痛,沈邵不知何时走到案前,捏住永嘉的下巴,迫她仰头,他盯着她湿润的眼底和微红的脸颊,眯了眯眸。
    世人皆知,前朝淑贵妃有倾城貌,是以宠冠六宫,恩宠不绝。而永嘉这张脸正像极了她的母妃淑贵妃,那个毒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哪怕沈邵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见过的女人也算无数,却从没有一人能胜过永嘉分毫。
    果真…是个祸水。
    永嘉仰头瞪着沈邵:“欲加之罪…陛下若想赶尽杀绝,何必那么多弯弯绕绕,陛下如今可以弑庶母弑手足…为了这个皇位,连父皇你都…”
    突然而来的窒息感,将永嘉口中的话打断。
    沈邵猛地掐住永嘉的脖颈,他手掌宽大,她纤细的颈子似乎禁不住他的力道,随时都有折断的可能。
    沈邵紧握着永嘉的颈子,几乎是提着,将她涨的通红的小脸拉近,他压下脸,盯着她,眸底阴冷莫测:“永嘉,真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第2章 “阿姐阿姐”
    沈邵想杀了她,早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半年前,因为文思皇后的死,沈邵自边关赶回来,若非有父皇在,那时他便想杀了她们一家了吧。
    难为他隐忍至今,位登九五,终于开始报复了……
    腔内的空气愈来愈稀薄,渐渐觉出腥甜来,眼前沈邵的脸,也开始模糊。
    永嘉慢慢合上眼,埋在眼底的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滑入鬓侧。
    沈邵眼底猩红,他瞧永嘉这副看似逆来顺受的态度,手上忽然狠戾一握,感受到她止住的呼吸,又猛得松开。
    永嘉失了禁锢,摔在地上,干燥的空气争先口后的钻进喉咙,火辣辣的疼。
    沈邵俯视地上的永嘉,身侧收回的手慢慢颤抖攥拳,背到身后去。
    “朕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滚。”
    脑中的晕胀逐渐褪去,眼前也慢慢恢复清晰,永嘉双手撑着地,费力直起上身,她仰头望着沈邵,压下腔中的腥甜:“陛下这般恨我恨淑太妃,无非是因为文思的皇后的病逝…可是我对天发誓,我与母妃与桓儿,我们从未害过更从未想要害过文思皇后殿下。陛下要如何才肯信我……”
    永嘉话落,见沈邵不语,似有期待的又道:“…行尧,你知道,从小到大,阿姐从未骗过你……”
    沈邵沉默与永嘉对视,待听她这句话,神色一沉,接着便嗤笑起来:“…阿姐、阿姐?”他口中轻喃两遍,面色彻底冷下来:“永嘉,你真以为朕在边关待了五年便聋了瞎了?你母妃那个毒妇,在宫中做的所有好事,朕心中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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