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陛下回来了吗?”
芸香见永嘉睡醒,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 她跑到榻前, 将床前的纱幔拢起, 挂于两侧:“回殿下,快正午了,陛下正在外头批折子,吩咐等您醒了去见他。”
永嘉应了一声好,她下榻先去浴室梳洗, 再回寝殿更衣绾发,一切收拾妥当,穿过廊道, 去外殿寻沈邵。
永嘉走到沈邵身旁落坐, 瞧他案上堆得高高的危楼似的折子,抬手替他整理, 永嘉将这里整理成几摞,平平整整的摆在书案一角。
沈邵瞧在眼里,他侧头问她:“饿不饿?”
永嘉闻言点头,沈邵唤王然进来,命他前去备膳。
永嘉一如既往的陪在沈邵身边, 他桌案上有碟子糕点,他许她先吃一小块,永嘉便拿着糕点小口小口的吃,沈邵又将自己的茶盏推过去:“喝点水。”
永嘉想起醒时芸香话,她侧头问沈邵:“陛下找臣有什么事吗?”
沈邵闻言沉默片刻,他对上永嘉清亮的眼睛,终是问道:“你可认识穆勒?”
穆勒?
永嘉闻言一时疑惑,她回想一番,摇了摇头:“臣不认识。”
沈邵眸色微深,他看着永嘉的反应,又问:“那你前阵子可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人?”
永嘉听见此问,一时没有急着说话,她思索着‘穆勒’这个名字,倒不甚像是中原,又想起昨日宴上突厥小王子追出来,席上那么宾客,人多眼杂,说不定惊动了什么人。
沈邵既开口来询问她,大概十有八九是已经知情了,她瞒也瞒不住……
“臣…前阵子确是遇到个怪人…臣只怕不好开口。”
沈邵闻言放下手中的笔:“无妨,朕许你随便说什么。”
永嘉见沈邵这副要仔细聆听的架势,抿了抿唇,接着开口:“臣出进宫那晚在南宫的御花园被…被突厥的小王爷挟持了。”
永嘉话落,眼见沈邵神色一变,她想了想,将那晚的事择重与他陈述一遍。
“臣那时为了脱身,便劝他不要逃跑,不如来寻陛下合作共同对敌,本只是缓兵之计,未想到他真的来求陛下了…臣…臣无心参与前线战事,臣那时被他用刀抵着脖子,只想活命…就…就出此下策,还望陛下莫怪。”
沈邵听永嘉小心翼翼的解释,心头一软,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她拉到怀里,他抚着她的脑袋:“你说的是什么傻话?朕怎会怪你?”
“臣…臣怕惹陛下生气。”
“朕是生气,”沈邵看着永嘉的小脸,见她闻言略略变色,紧张兮兮的小模样,指尖捏了捏她的鼻尖:“朕气你这么危险的事,回来为何不与朕说?”
永嘉感受到鼻尖的疼,她抱住沈邵的手臂,蔫蔫的道了句:“臣没来得及说…”
沈邵闻言,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叹了口气,将永嘉抱得更紧:“你告诉他,你唤昭昭?昭昭又是怎么回事?”
永嘉从沈邵怀中仰头:“臣随口编的,骗他的。”
沈邵又刮了刮永嘉挺翘的鼻梁,他本是笑着,忽而又正色道:“以后不许再走夜路了,哪怕宫里也不行。”
“臣记得了,”永嘉乖巧点头。
王然从殿外进来,说备好了膳,问何时传膳。
永嘉与沈邵一同用过膳,说要淑华宫拜见皇后,昨日席间答应了的,不好失言。
沈邵虽不悦,但还是允了,让永嘉去坐坐便回来。
永嘉应着好,带芸香去了淑华宫。
淑华宫中,白毓晚早早便起身等着永嘉前来,这般一等便是一上午,她虽心急,却也不好派人去催促。
用过午膳后,贴身尚宫劝白毓晚小睡歇息一会,白毓晚怕永嘉此时前来,便也作罢。
她正命尚宫去备一盏醒神的茶,便听宫门处来报,说永嘉长公主到了。
白毓晚连忙命自己贴身的尚宫去迎,她自己端坐在主位上等候。
永嘉入了殿中,低身行了礼,被白毓晚亲自扶起,热情的拉着她落坐,寒暄道“姐姐可用过膳了?”
“用过了,”永嘉点头。
“那便好,”白毓晚笑着说:“本宫备了些时新瓜果,姐姐尝一尝。”
永嘉道了谢,她吃了两颗荔枝,见白毓晚仍无提及正事之意,不由主动开口问道:“娘娘召臣前来,是有什么事?”
白毓晚听见永嘉的询问,面上的笑意慢慢淡去,凝了些苦楚落寞。
她从衣袖间寻出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她垂下头,似无颜面对般,哭道:“姐姐…姐姐心底是不是一直怪本宫?”
“本宫这数月来一直很自责,很后悔,本宫是不懂事的人,求姐姐莫要生本宫的气好不好?”
永嘉见皇后不停的掉眼泪,不由站起身,对着她郑重一礼:“娘娘严重了,娘娘此话当真是折煞臣了……”
皇后见此,红着眼望了永嘉半晌,随后哭泣的更厉害:“姐姐这是不肯原谅本宫了,是吗?”
“臣无心怪娘娘…臣也有兄弟,自能明白娘娘的苦楚。”
皇后闻言,泪含在眼圈里,她又握住永嘉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姐姐肯原谅本宫,本宫便心安了,本宫只怕对不起姐姐。”
永嘉只得继续安慰皇后,皇后的眼泪渐渐止住了,却接着叹气。
“可是陛下…陛下许久都不曾来看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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