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人人称赞的仁义之举,落在她眼中,全不过是个机关算尽的小人手段。
“父皇立母妃为后的圣旨还在宋老丞相手中,我怕宋老病故后,后人寻不到圣旨,日后等我们寻到真相,若失了父皇遗诏,便少了名正言顺。”永嘉对姜尚宫道:“我想你明日亲自跑一趟丞相府,就借看望的名义,送两棵百年人参过去,将圣旨取回来。”
姜尚宫闻言,深以为然,她点头应着:“奴婢知道了,一会便去库里挑最好的人参。只是…圣旨取回来要放在哪呢?”
期初将父皇遗诏放在宋丞相手里是为了安全,如今宋家已经不安全了,皇宫与长公主都是沈邵的眼线,自也不安全。
永嘉思索片刻:“放在大相国寺,我曾经所住的禅房里,我离开后,那里应该已经被封了,少了闲人去,沈邵应该也想不到。”
“虽不在身边,但也是个难得的周全去处。”姜尚宫赞成说着,接着又道:“那奴婢去挑人参,一会拿来给殿下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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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姜尚宫拿着永嘉的腰牌,带着两盒上好的百年人参,前去宋府看望宋老丞相。
姜尚宫受宋老丞相指点,在他书房的暗道处取到了先皇遗诏,姜尚宫细心的展开遗诏检查一番,确认无误,返回宋老的卧房。
宋老丞相的气息已经很弱了,他积攒了许久的力气,断断续续的对姜尚宫说:“老臣无能,未能完成先皇遗愿,幺子思楼,终也幼稚无能,违抗皇命逃回来见我,连累了长公主殿下,老臣心中惭愧。”
“老臣这一辈子,宦海沉浮,自认为是活得明白,临到老时,才知自己的绝顶糊涂之人,教子无方,兄弟阋墙,家门之祸。”
“思楼虽幼稚,却是良善之人,可他大哥心术不正,若非他上言陛下,也不会牵连殿下…请尚宫待老臣传达一句,老臣亦愧对长公主殿下,不求殿下宽宥,京中的刀光剑影藏在阴霾里,只望殿下后半生平安。”
“老臣一直知道淑太妃娘娘是无辜的,当年的事是先帝有心隐瞒,其中复杂难言之处太多,便是老臣,也不过只知一二。”
宋老丞相倒在病榻上,人已瘦得不成模样,他难受的咳着,张着口艰难呼吸:“先帝一定不曾想到,这件事最后会委屈到太妃娘娘身上,不然…陛下一定不会如此做的。”
“姜姑姑,老臣有话,要你一定带给殿下,待老臣死了,上辈子的恩怨就都埋在土里了,您记得告诉殿下,文思皇后身边有个老宫女,她是引起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她没有死,要殿下找到她,若有一日,恩怨引祸,可以保命……”
姜尚宫离开宋府时,宋府中人正慌忙的急召太医。
入夜,永嘉在御门服侍沈邵宽衣,有人急忙忙跑入,传来宫外的消息,宋老丞相病逝了。
御门陷入诸久沉寂,永嘉四肢发凉,心口裂开似的疼,她与宋思楼婚约多年,早已将宋老丞相视为亲人,亲人故去,她在沈邵面前,却仍要装的镇定又淡漠。
沈邵重回书案前,拟封了谥号,将宋老丞相的丧仪交由礼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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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疆战马事宜定,又逢春去夏来,沈邵决定设庆功宴,封赏以陆翊为首的一众立功将士。
沈邵在御门拟旨,欲拜陆翊为一品大将军的消息,很快由圣旨下发,传到了何铎耳中。
何府何铎书房
“消息可准?”何铎执笔的手愈紧。
“是陈大人传来的,他在尚书那亲眼看到的,后日庆功宴时,陛下就要封赏。”
何铎握拳,掌心的笔随着他的力道颤抖,笔尖滴下墨汁,晕染在宣纸上,污了一幅好字。
“陛下还真是抬举他,短短一年,从一个小将升至一品,旷古奇闻,不就是打赢了突厥么?天时地利而已,真以为他一个小小侍卫出身,能有什么才华?”
“他若受封一品,岂非于我父亲平起平坐,还要踩在我头上?”何铎垂眸,瞧见被墨汁污了的字,怀中更是气怒异常,他狠狠摔了手中的笔。
“主子可要想些对策?那些信…”阿远从旁出谋划策。
“陆翊回京后都有什么动静?”
“他倒是安分守己,整日除了上朝就是在家,倒没瞧见与哪些大臣有所联络,”阿远说着,恍然想起什么又道:“但是这阵子,不知为何,惠王殿下一直客居在陆翊府上,已经很久了。”
“沈桓?”何铎蹙了蹙眉:“他一直住着?”
“是,”阿远肯定点头。
何铎闻言,忽而转阴为晴,转怒为喜,他大笑道:“我正愁没处给陆翊和长公主之间安罪名呢,这惠王殿下却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天助我也!”
“去将陈大人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
庆功宴前夕,早朝之后,吏部侍郎陈恩久于御前请求面圣,称有要事禀告。
王然将陈恩久请入御门。
陈恩久面圣,上奏参威远大将军陆翊,结党营私,身在边关作战之时,却缕缕向京中传信,与永嘉长公主相互勾结,有书信为证。
陈恩久递上从何铎那拿来的书信,奉给沈邵。
“陛下,陆翊深受皇恩,但却心怀异心,多次与长公主互通信件,拥兵在关,还时时关注着京城动向,实乃狼子野心。”
“陛下,如今宋丞相病逝,惠王党羽终算清除,可如今陆翊归京后,却将惠王殿下留于府上居住,听闻二人在边关时,便亲密异常。臣不得不怀疑,陆翊与长公主和惠王相处如此之近,是否早有不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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