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惠说的这些,秦雪彤上辈子是知晓的,不过这辈子被秦政岳命令呆在宝云轩,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紫惠,这些你又如何得知?”秦雪彤问。她不知道不奇怪,紫惠一个小丫头知道才奇怪。
“回小姐,奴婢上次给苏小姐送钱,听到梁朝生说的。”
“梁朝生?”秦雪彤诧异,“他还没走?”
极冻时间过去后,秦雪彤便派人遣走苏茜院子里的乞丐,现在虽然依旧冷,却不会冻死人了,临走前购买了一些旧棉衣和米糠。乞丐们拿着这些东西定能熬到春天,年关一过便可自寻生路。
“没有。”紫惠摇摇头,“他无处可去,想留下来报答苏小姐。”
秦雪彤沉吟,梁朝生一乞丐,怎么会知道朝廷动向?
回忆见过的几次面,梁朝生似乎有武功傍身,而且有勇有谋,难道并非普通人?
而且,她能感觉出,梁朝生对苏茜没有恶意。苏茜院子里的乞丐,都是梁朝生在帮忙镇压管理。
秦雪彤稍稍放心。
又想:得准备让苏茜回府了。
心里想着事,一路颠簸着上了山,又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来到山林中幽幽的寺庙。
白马寺历经两代扩建,庙宇庭院从半山腰一直延伸到山顶。
古朴的撞钟声从最上方的塔楼传来,悠远宁静。
马车停在寺庙不远处的大树下,连翘和紫惠将车帘封闭,让劲松在外面守着,拿出准备好的外衫给秦雪彤换上。
那衣裙白色为底,上面绣着许多丁香花,素雅洁净,精致可爱,却又不会出孝期的规格。
又解下头发,让连翘携带的梳妆用品仔细梳了百合髻,再簪上一只小巧的蓝色蝴蝶珠花,面上扑点儿粉,掩盖粗糙的皮肤。
打扮完毕,紫惠端起一面小铜镜照秦雪彤的全身。
秦雪彤仔细观察片刻,微微一笑,“可以。”
随后,调整出哀愁的表情,在连翘的搀扶下走出马车,款款地进入白马寺大门。
地面湿滑,几人小心翼翼地注意不弄脏衣服。
秦雪彤先去佛前求了一尊苏姨娘的灵牌,捐了五十两的香油钱,在沙弥们感激的目光中离开大殿,往后山而去。
大殿外面林木茂盛,残枝老树上已经没有了雪水,露出深褐、斑驳的颜色。
冬日时分,群鸟绝迹,唯余滴滴答答的水声坠落,混着沙弥的木鱼声,在袅袅香烟里敲打出节律的韵动。
此景甚好。
秦雪彤寻到一处凉亭,让连翘和紫惠擦干净木廊,坐上去,掏出陶埙,低头轻轻地吹起来。
悠扬的埙声在林中缭绕,轻柔悠扬,美妙动听。
连翘和紫惠守在凉亭里听她吹埙,这段时间小姐天天吹埙,她们都听习惯了。而且小姐吹埙的时候不拘束她们,想磕瓜子磕瓜子儿,想吃零嘴儿就吃零嘴儿,就算跑开了也没关系。
然而今天小姐却让她们像木头桩子般戳在两边,弄出个端庄严肃的排场。
又派劲松在前方盯梢。
等了半盏茶的工夫,劲松发现石板路上走下来两个人,连忙跑回凉亭。
秦雪彤长长的睫毛微动,低着头,更加专心地吹埙。她准备了三首曲子,翻来覆去早就练得滚瓜烂熟,哪怕大师来也挑不出错处。
一曲吹完,马上接着吹《丁香曲》。
婉转悠扬的埙声在树林中回荡,原本慢慢走下来的两位来客顿了顿,朝凉亭走过来,在凉亭上方的石板路上静静聆听。
等秦雪彤吹完《丁香曲》。
两位来客才从石板路走下来。
“吹得很好,比起旭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道庄严的声音传来。
开口的是一名五十左右的美妇人,穿着青碧色福纹大摆裙,外罩黑色白貂毛披风,简单发髻,簪金鸟衔珠金簪。
面容端庄严肃,每走一步,裙摆阖动,贵气洇洇。
通身的气派,比林夫人更加端傲,一看便知是高门贵妇。
更何况,落她身后两步的便是之前才见过的三皇子殿下,瞧着三殿下彬彬有礼的模样,便知贵妇的身份十分贵重。
应当出自于皇家。
连翘和紫惠心口砰砰直跳,同时看向小姐。
秦雪彤从木廊上从容不迫地站起身,福了福道:“夫人过奖。”
而后又朝三殿下的方向轻柔地拜会,“见过三殿下。”
自始至终,态度不卑不亢。
贵妇人走进凉亭中,瞧见了秦雪彤的打扮,微微一惊,脸上露出恍惚的神色,“你……”
龙旭阳也瞧见秦雪彤的衣服、头发,眉心微微一拧,“秦小姐,你面前站着的是大长公主。”
“啊!”秦雪彤吃惊地微微张口,连忙恭敬行礼,“见过大长公主殿下!”
连翘和紫惠大吃一惊,没曾想贵妇人的来头竟然这么大。
大长公主安国公主乃当今圣上的姐姐,一母同胞,亲厚非常。遥说当年大长公主也是喧闹的性子,样样拔尖,一帆风顺,成亲的十里红妆至今让人津津乐道。
可惜的是,成了亲后安国公主便不走运了,一直没有子嗣,若不是身份高贵,恐怕夫家早就抬进好几门妾室。
后来安国公主怀孕,生孩子的时候差点难产去了,最终诞下一名女儿。此后安国公主身体虚弱,无法孕育,便专心养育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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