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彤道:“自然是陛下。”
刘巍拿糕点的手顿住,默然不语。
秦雪彤观察他的神色片刻,站起身,朝刘巍深深鞠躬,“刘大人,请助雪彤一臂之力!”
刘巍连忙放下糕点,伸手去扶她,等伸出去了意识到手脏兮兮的,又连忙收回来,“秦小姐,你别这样,咱们好好说话。”
秦雪彤直起身,黑亮的眼睛诚恳地望着刘巍,“刘大人,若您能得见陛下,能否为雪彤说说情?雪彤与殿下真心相爱,希望陛下成全。”
刘巍道:“这……”
刘巍隐约知道皇帝反对这门婚事,和三皇子闹过矛盾。他才从皇陵出来,并不想趟这趟浑水。
毕竟,婚事并未关乎国家社稷,他用不着为此惹恼陛下。
不好明着拒绝,刘巍委婉道:“秦小姐,不是我不帮你,老头现在乃白身,陛下都没召见过我,如何说情呢?”
秦雪彤唇角勾了勾,轻叹道:“刘大人,雪彤认识的人不多,能为我说话的更没有,这才想起刘大人,若是刘大人也不帮我说话,那我……”
晶莹的泪花从眼眶里滚出。
刘巍见她哭,心头一软,又看到桌上的点心,想起在皇陵里日日蹭吃蹭喝,不帮忙说不过去,想了想道:“秦小姐别哭,如果老头能见得天颜,必然会为你和殿下的婚事求情。”
刘巍性格正直,刚正不阿。一开始不想蹚浑水,现在又觉得不帮秦雪彤于心不忍,无情无义。
“陛下亲自指婚,金口玉言,万万没有反悔的道理。”刘巍朝天拱拱手,“何况婚约在前,仅仅因为身份改变而想退婚,实乃不义。”
秦雪彤知道老头犯了轴,开始拉大道理,万一真像他这般对着皇帝一顿说,估计吃不了好,便提醒道:“陛下并未毁约,当初陛下指婚,并未指定是正妃还是侧妃。”
“这……”刘巍哑然,明明当初陛下指婚为正妃,虽未言明,却人尽皆知。秦雪彤说得也对,陛下要耍赖,无可奈何。
秦雪彤提醒道:“刘大人可记得谢家?”
刘巍恍然回神,哈哈笑起来,“秦小姐真是聪慧过人!好,若陛下召我,定然如实相告。”
秦雪彤躬身行礼,“那雪彤谢过刘大人。”
下了阁楼,连翘扶着秦雪彤走到马车旁,担忧地问道:“小姐,刘大人能劝得动陛下吗?”
秦雪彤爬上马车,面色平静,“我也没指望他能劝动陛下改换心意。”
之所以找刘巍,因为她猜皇帝应该要召刘巍回朝了,不然把他叫回金陵干什么,让他留在皇陵监工不好?前世皇帝十分倚重刘巍,今生应该不会意外,对刘巍的建议自然会慎重考虑。
当然,要想让皇帝完全回心转意,估计不大可行,但绝对能动摇他的决心。
要让皇帝不再阻拦,还得静待时机。
“回去吧。”秦雪彤进入车厢,靠着马车车壁,闭目养神。
连翘闻言,不再打扰。
两日后,皇帝召见刘巍。
御书房内。
身穿紫红官袍的刘巍,恭顺地拜见皇帝。
“平身吧。”皇帝抬手。
“谢陛下。”刘巍在书房中央站起身。
皇帝没让他坐,边看书边问:“最近都做什么啊?”
刘巍将自己的行踪一五一十地告知,皇帝偶尔问两句,最后笑骂道:“好你个刘巍,过得真是逍遥自在!”
刘巍陪笑。
皇帝道:“你跟三皇子在皇陵里呆了不短时间,觉得他如何?”
刘巍说:“三殿下勤劳勇敢,敢为人先,原本用不着他搬石头的,他却能和下苦工的一起搬石头,修建陵墓,品行坚韧,吃苦耐劳。”
皇帝从鼻孔里嗯了一声。
刘巍瞅着皇帝平静的脸色,又继续道:“殿下礼贤下士,同甘共苦,对先祖满怀崇敬,堪为国之栋梁。”
皇帝放下书,“刘大人对三皇子评价颇高?”
刘巍拱手道:“微臣实话实说,三殿下智慧过人,品性绝佳,秦小姐聪颖绝伦,痴心不悔,二位均是能吃苦耐劳、心性坚韧之辈。”
皇帝微微挑眉,“你天天在人家那儿蹭吃蹭喝,吃人嘴短吧?”
刘巍心想陛下消息灵通得很,道:“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秦小姐乡野长大,自然比起金陵贵女要吃苦耐劳得多,虽不大会琴棋书画,却善于烹饪,也无盛气凌人之态,伺候殿下尽心尽力。”
皇帝用手指敲着桌面,“这么说,你赞同她做皇子妃?身份那么低,配得上三皇子吗?”
刘谦拱手,声音清晰平缓,“陛下,身份贵贱,对相爱之人来说并不重要。殿下和秦小姐能相互喜欢,是好事,若是陛下为殿下选个不喜欢的,就算身份高贵,殿下也不会高兴。”
皇帝不言不语。
刘巍上前一步,“陛下,别忘了谢家之祸。”
皇帝脸色沉下来。
刘巍道:“皇子妃的娘家势力太大,并非好事,若约束不严,便是大祸事。殿下已经足够尊荣,无需锦上添花,只求省心省事,自己欢喜即可。”
皇帝久久不语,御书房内静得落针可闻。
大太监李硕早已习惯此等场合,眼观鼻鼻观心,活像个木偶似的小心站在一旁,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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