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默然片刻,“可想好了?”
五皇子点点头,“想好了。”
皇帝凝视着他,用眼神询问,五皇子明白他在问什么,肯定地回望。
皇帝终于确认他主动放弃太子之位,不由动容。
龙旭阳的脸色也稍稍发生变化,望向五皇子的眼神十分复杂。
五皇子主动退出,出使西平取回虎符的差事,自然落到龙旭阳头上。
五皇子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开御书房。
他的神色从始至终保持平静,等从御书房出来,他并未出宫,而是让手下将他抬到曦月宫。
曦月宫在冷宫旁边,清冷破败,寂寂无声。
柔嫔被禁足,外人无法探望,是以曦月宫大门紧闭,还上了锁,两名太监把守,杜绝他人靠近。
见到五皇子,两名太监连忙行礼作揖,委婉地表示皇命在身,不能放五皇子进去探望柔嫔。
五皇子坐在步辇上道:“无妨,本宫不进去,就在大门处望一望。”
手下对两太监呵斥道:“还不快让开!五殿下不能见柔嫔娘娘,难道连在门外说个话儿都不成?”
两名太监吓了一跳,连连赔罪,最终退到曦月宫的对面,远远望着五皇子一行人。
若五皇子闯进曦月宫,他们就马上阻止。
五皇子示意仆人落下步辇,在下属的搀扶下移到曦月宫前,手趴着门缝,脸上平静的表情终于崩溃,悲伤道:“母妃!儿臣来看您来了!”
曦月宫里的欣兰姑姑在院子里头打扫,听到大门处的动静,连忙跑过去,听到五皇子的悲鸣,立即扔下扫帚,提着裙摆匆匆跑回曦月宫内,“柔嫔娘娘!柔嫔娘娘!殿下来看您啦!”
柔嫔素衣素发,容颜雪白,唇色隐隐透着乌青,原本年轻的面容,如今已经出现几条皱纹,眼底下透着青色。
到了曦月宫后,大受打击的她大病一场,身子骨越发虚弱。即便如此,皇帝却并未开口解除禁足,冷酷到了极点。
心高气傲又不肯接受失败的柔嫔,心情抑郁不堪,病情反反复复,始终不大好。
听到欣兰姑姑的话,柔嫔眼睛一亮,勉强从床上起身,“快,扶本宫去大门。”
欣兰姑姑扶着柔嫔,艰难地走到大门前。
“母妃!”
柔嫔听到呼唤,眼眶微微发红,趴在大门上道:“琅儿!”
“母妃,儿臣好想你。”
柔嫔道:“母妃也想你……你怎么来这儿了?快离开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母妃!”听到柔嫔的声音,五皇子的情绪终于崩溃,“儿臣好委屈啊!”
“怎么了琅儿?有什么委屈的,快说与娘听听。”柔嫔听到五皇子的话,心疼得不得了,急切地趴着门缝往外看。
“母妃,父皇今日把太子之位传给了三哥。”五皇子哽咽着将皇帝用出使西平取虎符做太子之位考题的事说了,激动道,“父皇明知道我腿脚不便,无法行走,却出这样的考题,明显是为了堂而皇之地把太子之位传给三哥!他根本就没给我机会!”
柔嫔大吃一惊,用力凑在门缝前道:“可是真的?已经册立了太子?”
“出那样的考题,和册封有何区别?”五皇子悲愤道,正因为了解皇帝的意思,他才在御书房干脆利落地拒绝加入。
如果不识好歹地非要去西平,到时候路都没赶到,龙旭阳已经带着虎符回金陵,他一定会成为笑话。
“琅儿,您受委屈了。”柔嫔听到火冒三丈,咬牙切齿,恨恨道,“定然是皇后和三皇子蒙蔽陛下,让陛下偏心他们。”
五皇子道:“如今有何办法?我这腿好不了,永远当不成太子。”
柔嫔安慰:“放心好了,琅儿,你的腿一定能治好的。现在你莫要着急,好好养病,也不要悲伤,影响康复。其他事情不要管,治好腿伤才是第一要务,知道么?”
五皇子发泄过后,终于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道:“母妃说得对,我一定要治好腿,不治好腿,永远都低人一头。母妃放心,我这就回去让大夫帮我治。”
两人聊了几句,五皇子便让人扶上步辇,匆匆起身回府。
“夜半三更,小心火烛——”
打更声响起,隐隐的喊声传进院落。
房间内燃着几支蜡烛,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秦雪彤坐在书桌后,细心地翻看一本曲谱。
龙旭阳从商南带回来一堆小玩意儿,其中就有一本陶埙的曲谱。秦雪彤拿着曲谱慢慢摸索,闲着打发时间,看着看着,居然入了迷。
“小姐,殿下又来了。”连翘嘟着嘴走进屋,语气不满。
一个“又”字用得十分玄妙。
秦雪彤惊讶,“他来作什么?”
白天才来过,晚上居然又来,而且还是这么晚的时候。
片刻后,打扰清静的男人走进屋,摸着鼻子道:“我没打扰你吧?”
“你说呢?”秦雪彤白他一眼。
龙旭阳道:“见到你房间里还亮着灯,想来没睡,就过来瞧瞧。”
事实上,出宫后龙旭阳心潮澎湃,感情复杂,特别想找个人聊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雪彤,脚便不由自主地走向公主府。
好多心情,无法向下属朋友袒露,可对着秦雪彤,却可以畅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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