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都来听故事吗?”姬慕清拍着大腿左右环顾着。
人群中有人起哄:“敢问姬将军同太子殿下是怎么定情的?”他身旁的人都默默给他伸了个大拇指。
“这个还是印象深刻的。”姬慕清眉眼一弯,磨搓着手悠悠地谈起:“殿下冠礼的那一晚,我醉着酒把他摁到了门上。”
他刚说到醉酒,底下已隐隐兴奋起来。众人咬着牙,三三两两互相紧拽着。
“然后,”他停顿了稍许,把众人的心都勾了起来,“捧着人的脸直接表白了。”
“那表白后呢?”众人异口同声。
姬慕清瞧着他们有的站得老高,有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朵根,不急不徐地打破他们的幻想,“然后,我跑了。”
“啊——”
姬慕清合上旁边一个人大张的嘴,无奈道:“那可是在王宫,怎能直接干混账事。”
众将也明白道理,很快沉寂下去。突然那先前提出问题的人又惊喜地雀跃,“所以说是姬将军主动的?”
“那当然。”姬慕清一下来了劲,“太子殿下腼腆,等他先开口,铁树都开花了。”他手撑着脸颊,身子轻轻摇着。
随后他见底下众人忽然开始互相算账,便一下明白了他们之前秘而不宣的问题。
“好啊你们,敢拿我赌钱。”他伸出手,指尖指到哪,那里的人就往人后躲。
很快,又有一人找了话题转移视线,“那姬将军当时是怎么表白的?”
姬慕清听此微愣,自己当时一番肺腑之言,似乎还哭得极惨。而“赖定你了”这种话也实在不好在一群大老爷们面前再说一次。
他忖量了片刻,才清了清嗓子,从容道:“我说‘你的江山,我为聘’。”
“难怪姬将军来了西境!”
哄闹声响彻了整个大营,众人叫得前仰后合。
满营欢下,唯有赵轲抚着自己那颗苍老又受惊的心,在左右下属的搀扶下深呼吸着。
“赵将军有什么想问的吗?”姬慕清眼尖瞧见他,随口问候了一句。
赵轲不可思议地抬头瞧他,唇瓣开合了几次,才拍手道:“老夫还真有。”
他顿了一会才小声问道:“姬将军最广为流传的事便是十年前孤身营救太子,但具体如何救得民间是传得天花乱坠。所以老夫,呃——如果姬将军不好说就罢了。”
姬慕清微怔,平静地道:“没什么好瞒的,就脚丫子跑得快,一起在庄稼泥地里趴了一宿,等着禁军来救。”姬慕清抿了抿唇,其实很多幼时记忆对他来说已如隔一世。他泰然道:“不过这虽然没什么人知道,但活命嘛,将士们都懂。”
这话题轻描淡写地过去了,但众人瞧着他面上逐渐凝重的神色,皆知虎口逃生必然艰辛。
周遭安静了许久,忽有一人站起振臂道:“姬将军,弟兄们支持你!”随即在人群中一呼百应。
戍边的将士大多都想得单纯,能互相为对方付出至此,这番情深意重怎能叫人不动容。
姬慕清听着面前滔滔不绝的赞赏,暗藏深意笑道:“在西境随便说说可以,到了王都都给我闭上嘴,小心舌头。”
众将会意,使劲点了点头后又开始称赞起这神仙眷侣。
姬慕清拗不过他们,应了几句后就在欢声中回了自己的营帐。
段彦跟随其后,走远了才敬佩道:“主子这招事半功倍,先前断墙一事同驻军的隔阂这回算是真的解了。”
姬慕清停住步子,歪过头来眨了眨眼,“如果我说我只是炫耀一番,没想那么多呢?”
“啊?”段彦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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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氤氲下,日子过得充实又飞快,腊八后的新年也很快便能熬到。
介于边关战事胶着,国君萧天泽便下令新年正旦的盛宴一切从简。
太子久居西境的消息传回后,满朝文武对于先前的传言便信了大半。
东乾国对于男风并未避讳,一些官员家里甚至还光明正大地养着男宠。但萧北辰对于姬慕清的感情明显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忠贞不渝。
簇拥太子的文臣愁白了头,跑去请教云太师。
云太师达观,只回:“太子这是随了国君,毕生只爱一人。”
文臣听此更加苦闷,一时辩不出对错,便只好从姬慕清身上找他除却男子身份外做不得太子妃的理由。
只可惜先前侍御史便上奏弹劾过一回,结果触了逆鳞,被姬太傅斥得狗血淋头。而且但凡姬慕清有个污点,御史台的唾沫星子现下早起了浪花。
局势一天天瞬息万变,官员间互相奔走商讨对策,但随后听闻了不断传来的捷报,他们又有了些别的心思。
“啊呸,凭什么?”宁王萧明轩砸遍了大殿里的青花瓷瓶,手掌也被琉璃盏划破出血,“母妃,你听到那些大臣都在筹谋什么吗?”
“都想到他萧北辰传位给我儿子了,都没想过直接名正言顺地把君位给我。”
“那直接把我杀了好了,我的存在就是一个笑话!”
宓妃坐在主位上,半晌后才说了一句话,“是母妃不得宠。”
“可明明是您最先进宫,也是您最先诞下皇子,为什么把我打成庶子,我是长子!”萧明轩看着满地的碎片,心情仍旧不能平静。
宓妃紧拽着衣裙,似乎想起了什么刻骨往事。良久后,她叹了叹,“收拾一下吧,到时辰去宴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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