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是姬沐熙的功劳。姬慕清微蹙起眉头,从容淡定地瞧他眼中的紧张,应道:“民间传言最不可信。”
萧北辰半信半疑,顿了好半晌,突然询问:“姬慕清,家国与我哪个重要?”
“同等重要。”姬慕清不假思索,随后他才意识到萧北辰的话题不断跳转,这下竟又问了个刁难人的问题。
紧接着萧北辰也反应了过来,所幸前方便是徐府的牌匾,他暗松了一口气,独自往前走了几步,“我们到了,先进去吧。”
姬慕清仍立在原处。不得不说,萧北辰难得这样在意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他不由扬起笑容,几步蹿到萧北辰的前面,为其开路。
还在府院里的徐恒正左右徘徊,他刚考虑好何时去拜访便见手下急匆匆地赶来禀报:“大人,太子殿下和姬将军到了。”
徐恒微鼓的肚子猛得一缩,“快快请人进来。”
不久后——
“下官正想去行宫拜访殿下呢,怎能让您先来光临寒舍。”徐恒惶惶不安地跑来,见萧北辰撑了伞过来,忙自责道:“是下官招待不周,竟还让您徒步来了。”
“不怪刺史,是本殿与姬将军想看看临州的街巷。”萧北辰将伞递给身后跟来的近卫,又客气道:“徐大人有官务,本殿才是不应该叨扰。”
见萧北辰面色平静,语气也未有不快,徐恒擦了擦鬓角的冷汗,长抒了一口气。放宽心后,他偏身指路:“还请殿下和将军移步后堂,府里已备好了茶水。”
前些日子工部已经下了指令,要修筑江岸。徐恒也知道萧北辰这次亲自前来督工,是看重这项工程的意思。
这点形势徐恒还是会瞧的,贵人落座后,他便直接汇报了工程进展:“下官前两日刚又去查看了江道,发现已完成了四一。”
“不急,修筑江岸是本将军的意思。”竟是姬慕清先开口。他好整以暇地晃了晃茶盏,说道:“在此之前,姬某想请教徐大人一些问题,有关先前拓宽江道的事。”
徐恒眨了眨眼,会意后说:“这事说来也是机缘巧合,下官在上奏的折子里也提了。”他拿水润了润嗓,才又重新讲起:“几月前有一高人前来下官府里做客,劝言下官为防开春水涨,做些应对的措施。下官听他说得句句在理,便斗胆上奏请命。”
“将军,您别说。工匠们还连夜挖了几道沟渠,最后一锹下去正巧大水就下来了。”徐恒说着眼眸亮堂起来,似乎对自己曾经的决断极为高兴。
姬慕清的情绪倒是没有随他一同高涨,而是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茶水,说:“据说徐大人极力推荐那位高人,不妨现下便请来,本将军替太子殿下探探虚实。”随后他又朝向萧北辰问道:“殿下以为如何?”
昨夜姬慕清是说要请教一番,萧北辰挑了挑眉,颔首道:“劳烦姬将军了。”
徐恒的确是有心引荐,他见萧北辰也无异议,便欣然叫手下去请人过来。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便一直大力夸赞着自己慧眼识得的高人。待人真到了,他又不免紧张起来。
“太子殿下、姬将军,这位便是下官所说的宋先生,宋正修。”
萧北辰抬眼去瞧,只见门外徐徐走来一儒雅清隽的中年男子,身着藏青的棉麻长衫,静如止水的深眸里是看尽浮华的豁然。猝然被贵人召见,他一步步走来竟也不卑不亢,确有尘外名士之姿。
“草民宋正修拜见太子殿下、姬大将军。”
沉稳而淡定的声音一出,姬慕清转瞬梦回前世。那时,宋正修刚入大殿议政,正好碰上赤金国来犯,他一介布衣出身的文臣,分析战局条理分明、切中要害,使得武将都另眼相看。随后两年内他的政绩大多都为丘山之功,又使得文臣赞不绝口。再后来他莫名其妙又得了萧天泽的青睐,一夜之间跃及国师之位。
前世,姬慕清常见姬怀远与他攀谈,也常听姬怀远赞叹他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有博古通今的实才。只可惜他前途光明最后却依旧里通外国。
后来姬慕清回想他的所有事,越发相信也许在最开始他便已与赤金国窜通好了一切。虽然其中有些事姬慕清所设想的还不能解释,但如今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他还未握有权势时便将他拿捏住。
姬慕清飘远的思绪转回后,萧北辰已同人交谈了许多,隐隐心生惜才之意:“宋先生这样博学,为何不通过科考入朝?”
宋正修颔首低眉地道:“草民年轻时过分自傲,第一次秋闱未过便一怒之下离家周游。后来遇上情劫,又浪费了多年从中走出。”
“确实可惜。”萧北辰轻叹。
徐恒瞧这交谈走势极对,便暗示道:“不过如今倒也不算太晚,凭宋先生这样的能力,即刻入朝为官,今后仕途定能顺风顺水。”
古往今来选贤任能并不局限于科举。对于徐恒的暗示,萧北辰有自己的思量。他正琢磨着是否要做些额外的考核,姬慕清突然在桌下碰了碰他的大腿。
姬慕清眼角微挑,自嘲道:“宋先生刚入屋,本将军就觉似曾相识,结果竟神游至今。”随后他又变了神情,同萧北辰道:“殿下也是,分明是微臣嚷着要见宋先生的。”
宋正修难得愣住,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不知姬将军有何事要问草民?”
“对宋先生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本将军从小对任何事物都要追本溯源。”姬慕清缓缓展开水墨折扇,继续道:“前些日子,本将军也时刻关注临州江道的拓宽一事。事后本将军对先生的预测十分惊异,实在是想知道其中究竟为何,故特来临州,望宋先生能够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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