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怪异,脸上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可两个丫鬟却没发现她的不对,见她醒来连忙迎了过来,端茶递水,嘘寒问暖,穿着一身绿色比甲、神色稳重的是白竹,这会一边替她披上外衣,一边柔声说,“姑娘别想太多了,今早奴婢已经找人给老夫人送去信了,您就等老夫人回来给您做主。”
另一个穿桃红色的也说,“是啊,姑娘您就好好待在府里,看他们谁敢找您麻烦!”
这幅和旧日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场景让一向沉稳的阮妤也有些晃神错愕,怎么……会这样?她手里握着红玉递过来的茶水,杯盏余温缠绕在指尖,看着面前两个目露担忧的丫鬟,好一会,她才哑声问道:“阮云舒进府了?”
“您都听到了?”
白竹神色微变,忍不住瞪了红玉一眼才回道:“刚进府不久,孟大家的去接的。”
红玉怕她忌惮,忙道:“奴婢去瞧过了,小门小户出来的,带着的丫鬟也是个胆小怕事的,这样的人哪里比得过您?您……”还想再说却被白竹拉了下胳膊,后知后觉想到她先前说的“小门小户”是姑娘原本的家,一时脸色苍白,声音也变得磕巴起来:“姑娘,我不是……”
阮妤摇了摇头,哑声吩咐,“替我布置早膳吧。”
这事太过荒谬,她还得一个人好好捋捋,两个丫鬟却不疑有他,轻轻应了一声就出去了,等她们走后,阮妤抬头看向四周,这的确是她闺时的屋子。
手中茶盏搁于一侧,她抬手捏了下自己的胳膊。
疼。
她皱起眉。
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真实。
难不成是上天怜她,给了她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阮妤想到这,眉目便敛了下来,上一世她所有的祸根都来源于今日的选择,以至于后来一步错,步步错。
……
东院来人的时候,阮妤已经洗漱完,也吃过早膳了,这会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到来人,神色淡淡又语气从容地喊人一声,“盛嬷嬷。”
来人是她“母亲”的奶娘。
似乎没想到这个时候她居然还会这么从容,盛嬷嬷稍稍一错神才弯腰喊,“大姑娘。”又恭声说道,“夫人请您过去。”
阮妤抿唇,又喝了口茶,才说:“走吧。”
红玉、白竹要跟着,被她留了下来,另做吩咐,而她也不等人开路,自行往外走去,十多年没回来的地,如今再看竟也如昨日一般,她一路穿花拂柳,碰上不少人,且不论那些奴仆心底是怎么想的,面上都是一派恭恭敬敬的模样。
仍如往常一般,喊她“大小姐”。
快到东院的时候。
错后一步的盛嬷嬷看着眼前这个身线挺直的女子,到底没忍住,低声说了一句,“大姑娘,昨夜夫人和老奴说了一句话。”
“嗯?”
阮妤侧眸。
盛嬷嬷看着她这张明艳的面容,想到昨儿夜里她屋中一夜不曾熄灯的情形,心又软了半截,柔声把后头的话补全了,“夫人说,您永远是咱们府里的大小姐,谁来了都不会变。”
这话倒是耳熟。
前世也有许多人和她说过。
盛嬷嬷说过,徐氏说过,祖母也说过……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的,阮云舒刚进府的这一天,徐氏就表了态,她那会满心错乱,又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模样,他们这么一说,她自然就留了下来。
后来呢?
后来她满心感激,尽职尽责做好阮家大小姐该做的事,把自己会的全交给阮云舒,带着阮云舒打进江陵府贵女们的圈子,让她从一个市井之女成为人人称颂的阮家二小姐。
然后……
阮云舒就伸出她的利爪,把她一步步拖入无间深渊。
那个时候她恨过、怨过,怪责过许多人,可这些怨恨的情绪早在前世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净,更遑论现在了。阮妤笑笑,轻轻应了一声,也没说旁的,继续往前走。
盛嬷嬷总觉得今日大小姐看着与往日不同。
可还不等她细想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哭声,那是夫人抱着回家的二小姐在哭,从帘子里传来的迭声“我儿受苦了”让她脸色微变,忍不住朝阮妤的方向看过去。
府中谁不知道夫人和大小姐的感情很淡?
当初大小姐刚出生的时候,正好赶上夫人知晓老爷外头有人,她九死一生才把大小姐生下来,还来不及感受夫妻浓情蜜意就听说了这桩事,一夕间,十月怀胎生下的大小姐成了她这桩感情中的耻辱见证,她不肯抱大小姐也不肯见她,老夫人看不过去索性把大小姐抱到了膝下养着。
直到小少爷出生,夫人终于察觉出自己的不对。
可那个时候,大小姐已经通事晓理了,虽然还是每日会来夫人跟前请安,奶声奶气喊“母亲”,但无论夫人怎么弥补,母女间的情分还是回不去了。
刚刚才拿话安慰大小姐,如今却让人撞见这么一幕,也不知道大小姐会怎么想?她有心想劝一劝,但身边的阮妤却好似没听到一般,仍是那副从容淡定,甚至有些漠不关心的模样。
“传话吧。”她看着门前两个也一样面露尴尬的丫鬟说。
丫鬟轻轻“啊”了一声,等反应过来,瞧见阮妤寡淡的眉眼朝她们看过来才回过神,忙应了一声,打了帘子往里头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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