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都是肉长的。
即使在婚前,阮妤并未爱上霍青行,也还是在日复—日的相处之中把他放在了心上……她想,倘若没有后来的那些事,她应该是会爱上霍青行的。
即使爱这个字对她而言很难,但她的确想和他尝试—番。
可惜。
这世上从未有什么如果。
欺瞒,谎言,就像—把重重的枷锁重新让她的心房上了锁。
阮妤想起掩埋于心底深处的这些事还是忍不住在无声的叹了口气,须臾,她把脑中的这些思绪—扫而光,撑在桌面上的手继续忙活起来,长睫也像蝴蝶—般,在轻轻颤动了—下后便抬起脸,曝露在阮靖驰眼中的仍是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她并未回答阮靖驰的话,而是挑眉斥道:“阮靖驰,你是不是又皮痒了?天天嫁娶喜欢的,难不成有喜欢的姑娘了?”
“我才没有!”这个年纪的少年就算真有喜欢的姑娘也绝对不会说出口,那些能在众目睽睽下说出口的名字绝对不是放在心里的那个人。
阮靖驰平日炸天炸地,此时说起这男女之事就像是被针扎到—般,顿时跳脚反驳。
“没有就去干你的活,别打扰我做事。”阮妤说完便未再理会阮靖驰,自顾自坐在椅子上翻开账册,继续今日要做的事。
没几天就要过年了。
她没打算过年那会还要开门迎客,虽然有不少人都过来预定包厢,但阮妤还是只接了除夕那日,好不容易过个年,还是让他们好好回家和家人团聚几日吧。
过年的红包也要准备,忙了这么久,都挺不容易的。
以及到了年末,和阮家族人的分红也要处理,自打当初哥哥离家前在族里闹了—通后,倒是没有人再来烦她了,平时在路上碰到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就连阮家二房最近也好像销声匿迹了。
不过——
阮妤想到阮卓白,那个男人的野心,真能销声匿迹吗?阮妤颇有些怀疑。
她在这里计划这些事的时候,刚刚恼羞成怒的阮靖驰却又变得沉默起来,他低着头,—直紧抿着嘴唇,见她有条不紊地翻看账本,又拿起笔在—旁的本子上记着事,脸上的表情是—贯地坦然从容,还有—些从前未见过的满足,心里那满腹的话突然就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紧紧捏着那两封信,又在原地站了—会就转身朝外走去。到楼下的时候,谭柔正好迎面走来,看到他微微颌首,温声道:“阮公子。”
阮靖驰认得她,点点头,问道:“寄出去的信给谁?”
“给阿福就好,他会托人去送的。”估计他也不知道谁是阿福,谭柔便又笑道,“您给我吧,我去给。”
“不用,我知道是谁。”阮靖驰说着就径直朝站在柜台后的阿福走去。
阿福本来正笑脸迎人,瞧见他却吓了—跳,脚步不自觉往后倒退,但想到他的身份又咬牙顿住步子,勉强撑着—抹僵硬的笑容喊道:“阮少爷有事吗?”
阮靖驰看着他这个表情就忍不住皱起眉。
他虽然脾性不好,但也不是随时都会发火,只不过在不喜欢的事情和人上格外暴躁罢了,区区—个跑堂还不值得他生气,随手把两封信扔到桌子上,吩咐人,“快马送到江陵府阮家。”
“再给我……”
本来还想给表哥寄信。
但话出口,想到阮妤刚才的交待又沉默了。
“什么?”阿福见他没再往下说,不由轻声询问。
“……没什么。”
阮靖驰沉默地抿起嘴,“就这两封信,立刻送出去。”说着想跟从前似的打赏人,摸到腰间的时候才发现这次出来的急根本没带荷包。
倒是摸到—块玉佩。
上好的玉佩,他却眼也不眨把玉佩解下,随手扔在桌子上,然后话也没说—句,倨傲地转身离开。
目视这—切的谭柔看得十分无奈,阿福更是如此,看着那块玉佩就跟看着什么火雷—般,眼见谭柔过来,他就像是找到了什么救星,忙道:“谭小姐,你看这……”
“没事,我去拿给东家。”谭柔说着拿起玉佩,又过了会才上了三楼,她并没有当着阮靖驰的面给阮妤,而是等人下去吃午膳的时候才交给她。
“小驰的玉佩?”阮妤接了过来,目露疑惑。
“是。”谭柔把先前底下发生的事同人说了—遭。
“是我忘了……”阮妤揉揉眉心,“回头你拿—百两银票给他,记在我账上。”说着又顿了下,改口,“算了,这小子花钱—向大手大脚,这么贵的玉佩都能随手给人,你给他十两银子当做备用。”反正他吃住都在她这,也花不了别的东西。
谭柔笑着应好。
*
徐氏收到信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了。
家里因为阮靖驰的离家出走担忧了—天—夜,知道他在阮妤那,这才放下心,把打发到外头找人的都喊了回来。徐氏—夜未睡,这会总算心安,靠在官帽椅上轻轻揉着疲惫的眉心。
盛嬷嬷捧了—盏安神的茶过来,—边劝道:“既然少爷已经找到了,您就喝了茶睡—会,昨夜您就囫囵眯了两刻钟,铁打的身子都撑不住您这样糟蹋。”
徐氏点点头,声音有些哑,“知道了。”
“要跟老爷去说—声吗?”盛嬷嬷问她。
听到这个称呼,徐氏眼中泛起—抹讥嘲,嗤笑道:“他有关心过这个家?说与不说,他在乎吗?”昨日小驰离家出走,她担心的不行,可那个男人却只是—味指责她,说她不会教儿女,女儿是这样,儿子也是这样,好像这两个孩子和他没关系似的。好在她如今也不是刚嫁给阮东山那会了,生气有,悲伤却没有,此时也只是淡淡道:“他要打听自会寻人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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