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嘉盯着陆子璋道,“可是那位夫人随口就说了出来——我才心急,急着想问问贺重瑾!”
说着,又解释道,“我敢这么坦诚说出来,就不怕贺重瑾怀疑我打探大景朝的军备!”
说实话,当初大景和他们东褐鲁族联盟的时候,双方底细其实都摸了个差不多。
她也不觉得,大景朝有什么新式的火药兵器藏着掖着,毕竟有武器战场上早用了,又不能捂着下崽子!
但她急着想知道的是,那位元长公主说是书上看来的……
她急着想问问贺重瑾,可曾看过类似的书籍?!毕竟她卓嘉是个粗人,比起来贺重瑾的学问,她就是个睁眼瞎子水平的。
“不行,眼下不能问侯爷,”
陆子璋想了想道,“你说这个我也纳闷,但你也知道侯爷,若是他听了你说的这个,必然心里也是急火地想弄明白——不利于这次针灸!”
“你准备什么时候给他行针?”
卓嘉点点头,凝重道,“有把握么?万一有什么差错,情形不会更坏吧?”
“你这——”
陆子璋转身就拎起桌上一个摆件跟卓嘉动手,“欠揍是不是?”
“我是怕!”
卓嘉忙道,“我这里还从南边带来了一些药材,听说都是极好的——你再去我带来的箱子里翻翻,看有没有还能用上的!”
“用不着!”
陆子璋将手里的摆件丢给卓雪宴,摇摇头道,“就是你家传的那个宝贝药粉,也用不上——”
说着一顿,想起来贺重瑾的叮嘱,只能压着心底的焦灼无奈,违心又道,“放心,这次针灸过后,贺重瑾能跑能跳了!”
就是可能不会活太久了……
情形好一点,可能挺得过两三年,若是提起来的这口气一时崩了,那只怕也就不到一年的时候了!
一想到这一点,陆子璋只觉得五内俱焚,再多的话一句也不想说了。
“真的?”
卓嘉和卓雪宴都是眼中一亮,欣喜无比。
“不对啊,”
卓嘉又想起了什么,皱眉看向陆子璋,“那你为什么之前不给他行针,一直拖了这么两三年?”
贺重瑾这病,等于是大的战事一休,他就开始生病。陆子璋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才肯行针?
“行针也得看时机!”
陆子璋只能含糊掩饰,“得先把他身子调理的差不多,能受得住了,才能行针!”
果然这卓嘉就是老奸巨猾!
“那你好好准备!”
卓嘉没在意陆子璋嫌弃的眼神,凝重叮嘱道,“若是要我们姐弟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陆子璋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直接到了贺重瑾的书房这边,贺重瑾即便病中,他平日起居也都在书房,卧房倒像是一个摆设了。
“卓嘉是有事急着见我?”
贺重瑾问了一声。
“没,”
陆子璋摆手道,“不过是卓雪宴从夫人那里又得来一点点心,姐弟两人想给你送过来一些罢了!”
贺重瑾微微一笑没再多问。
“真想好了明日行针?”
陆子璋沉默了片刻,没忍住又问了一声,“我那小师叔月前大约是到过泸郡那边,我——”
“不必了,”
贺重瑾不等他说完,放下手里的书,看着他道,“即便你要去找你小师叔,那也先帮我行针后再去!”
他不想等了。
与其这么无望又无礼的熬日子,不如立刻行针,能让他恢复正常人的行走,哪怕只活一月两月,也够了!
陆子璋气呼呼瞪着他。
贺重瑾静静回视,平静的眼光毫无波澜地直落向陆子璋的眼底,却将陆子璋的眼底激出了一片惊涛骇浪。
“呜呜——”
于是陆子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
贺重瑾:“……”
“够了!”
贺重瑾无语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未亡人!”
“呸!”
陆子璋抹了一把泪,“你那未亡人只怕才不在意你的生死!”
说着又忍不住伤心。
侯爷这一生,临了临了,竟就这么孤苦着要走了……连个真心实意待他的媳妇都没有!
那位元长公主,名义上是侯夫人,可是连侯爷的面都没见过,听闻那女人心里只有佛祖,只怕侯爷没了,那女人一滴泪也不会掉!话本都没这么说的!
“侯爷,是不是卓嘉的身份才让你当初——”
陆子璋试探问了一句。
本不该他多嘴,但是他实在不想看贺重瑾最后依旧孤独而终,最后的一些时光,有一个真心疼惜他的女人相伴,总好过一个人……
“不是!”
贺重瑾不等陆子璋说完,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一皱眉淡淡道,“卓嘉与我曾并肩作战,在我心里,她与其他与我并肩作战的将领并无不同!”
也曾一起把酒言欢,战火血腥之间,自然有一种生死之交的情谊。
但这情谊,无关男女。
他怀疑他这一生,可能是命定的孤煞之星,是天生的秉性凉薄。包括卓嘉在内,他见过的女子也并不算少……
但从未有过一丝那种心动的感觉。
不仅没有这些情缘,就连血脉亲情似乎……想到他父亲临终前私下跟他说的那一番话,贺重瑾垂下眼睑,重新又拿起了书,借着看书掩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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