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就够了。
陆溪垂眸,雪白纤细的脖颈微微弯着,露出一抹优雅的弧度来,举手投足间,显得分外高贵。
格雷西的目光停在陆溪身上。
她的姿态、她的容颜,都当得起一国公主的名号,宛如神祇,应当被好好地保护在温室中,被民众奉若神明,可是……她的公主却蜗居在这么简陋的地方,甚至都不能做到衣食无忧。格雷西看着陆溪,心中越发觉得难受,很快,她又变得泪眼婆娑,眼眶湿红,像是心碎一样,捂着自己的心口,喃喃道:“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陆溪一双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来,转头看向格雷西,“格雷西,不要因为过往的失意而自怨自艾,人是需要往前看的,不要让昨日的悲伤来阻碍前行的步伐。”
她的语气变得义正言辞起来,不过,依旧是温和的。
陆溪没有责怪格雷西的意思,这个善良的老妇人,只想将她以为的最好的东西送到她前面。只是她不明白,她想让她回到皇宫继续过一个美丽的公主该过的生活、就像以往那些美丽的公主那样,可是,那种生活却并不是她梦寐以求的。
为了防止产生一些误会,陆溪决定和格雷西说清楚,“格雷西,我们要往前看。”
格雷西抹抹眼泪,不说话了,只点点头。
她的公主,有颗钻石般的内心,晶莹剔透,漂亮无比,但也无比坚硬,格雷西低下头,她太容易陷入悲伤中去,这样会给她的公主拖后腿,她不可以这样,她还需要多学学。
“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钱?”
陆溪等着格雷西情绪稳定下来,才缓声问她。
在王宫时,格雷西就相当于陆溪的管家,掌控她所有的事物。从会客到家庭琐事,从衣着打扮到金钱财宝,都是格雷西经管的,事无巨细。格雷西虽然多愁善感,可她为人谨慎,工作时细致认真,不会出一点错子,陆溪想要知道自己目前的财富状况,就是问一句话的事。
格雷西仔细算算之后,回答道:“还有120枚金币,1345枚银币,和12045铜币。”
在这个世界,在酒馆里一杯啤酒的价格大概是三个铜币,一顿饭菜的价格是五十个铜币。
这些财产,对于一个普通的人家来说,想要过上富裕的生活绰绰有余,可是作为一个公主,甚至无法维持该有的体面。
一件参加舞会时要穿的礼服和水晶鞋加起来,甚至都不止这个价格。
财产余额和陆溪猜测的大差不离,她心里有了把握,点点头,“应该还有珠宝吧?把我的珠宝全部变卖了。”
作为一个王室成员,陆溪应该是最穷的了。她的兄弟姐妹们,不是经商就是有富饶的财产和领地,光是靠臣民的税收就是一大笔收入。
而她什么根基都没有,金币银币全是她这些年存下来的,省吃俭用,一个铜板都不舍得浪费,存得十分艰难。
格雷西大吃一惊,下意识出口阻止,“殿下!您没有多少珠宝的呀!就连唯一一定王冠,都是您成年时才获得的,上面只有一颗蓝宝石和二十颗钻石和珍珠。要是变卖了,您以后出席典礼和庆典,就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体面了!”
出席?哦,不,她应该没什么机会出席什么典礼了。
就连格雷西口中的那顶王冠,实际上也并未给露西带来任何的体面。因为她的头冠,宝石不够大,钻石不够多,款式不够新颖,不管怎么着,都会被她的兄弟姐妹比下去。
这顶王冠并不能给她遮风挡雨,也不能给她带来任何的好处,只有一个空空的名头。这样太过花哨的装饰品,永远不是她需要的东西,尤其在此刻急需用钱的情况下。
陆溪扶着额头,轻轻叹一口气,道:“格雷西,我明白你的苦衷和担忧,但现在我需要一大笔现金,才能重新获得尊重。”
她见格雷西还在固执地难过着,继续劝说道:“我如果拿不出钱来,连一个可以待客的客厅都没有,还谈得上什么公主的体面呢?”
格雷西怔住。
接着,又觉得难过起来。
要知道,这个皇冠,是她的小公主唯一拥有的装饰品吧,她的小公主那么美丽,就该用这些漂亮的宝石相衬。
连唯一的皇冠都要卖掉……这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这才刚到这里多久啊,她的小公主就要将自己的皇冠变卖了。
可怜她的小公主,要在这里不知道呆上多少年。
格雷西忍着心里的痛,眉头紧锁。
陆溪继续道:“不过你放心,今天花出去多少钱,我以后就能成百成千倍的赚回来。我如今远离王城,没有父王的庇护,没有母亲替我打算,吉姆对我并不友好,我如果不自己打算,还能怎么办呢?听我的吧,格雷西,我需要这笔钱来傍身。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能力,而不是这顶被父王施舍的王冠。”
格雷西被说动了,她点点头,果真开始帮陆溪清点余下的珠宝。
只不过这个过程对她来说,仍然无比艰难就是了。
本来只说要变卖一顶王冠的,可说着说着,不仅王冠要变卖,项链要变卖,手镯要变卖,耳坠也要变卖。甚至裙摆上缀着的水晶和珍珠,也要拆下来变卖!
格雷西说不出的心疼,可又无法挽回殿下的心意,只能一边哭,一边拆卸裙摆的珍珠,哭得像个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