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名亡故在外,委身在这里,想是受了冤屈。蜜儿既是救了你,你便继续在此安心养伤。等得伤好了,你该也有你想办的事儿。”
明煜手中短刃已然收回了袖子里,与毕大海道了句:“多谢。”
却听得毕大海笑得几分爽朗,“您客气了。谁都有个难处,您原是高高在上的人,来了我们这儿,多也是我们的福气。”
“方在外头,蜜儿那丫头护着你,我不好说。”
“眼下,却得与您将话也说明了些。”
明煜听得他话中似有转机,“不妨直说。”
“蜜儿那丫头少不更事,男女之间的情分怕是还未开窍。她虽照看着您,可毕竟男女有别,需还得您来顾着她的清白。日后若她谈婚论嫁,也得求全个好名声。”
被毕大海这么一提,明煜只觉心口也咯噔着一下。
那丫头日后若谈婚论嫁,该是红妆粉面,轻巧着一声声喊着人做夫郎…
他没敢再往下想,只淡淡答话:“我自有分寸。丫头与我有恩,我定不能毁她名节。”
“那便好,那便好。”毕大海似是放了心。
屋子里仅有的光线晃荡了少许,该是油灯被他重新拿起。
“那我便不打扰二弟休息了。”
明煜微微抿唇,合拳与他一拜:“多谢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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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起来,蜜儿便与那袋子番茄结了梁子。
毕大叔昨日没卖的出去,便都堆在厨房里一角。蜜儿方走入来厨房,脚下便是一滑,踩烂了个番茄,将自己摔了一跤。望着那一角上红扑扑的果子,蜜儿直拿起一旁擀面的棒槌,“敢绊我,将你们剁成果肉酱来下饭!”
晌午,杨老三听得毕大海归来的消息,登门拜访,手中还提着二斤牛肉,两条鲫鱼,道是与嫂子补身的。
毕大海笑着迎客,喊银荷去薛家酒铺打壶好酒来。
银荷不情不愿,“阿爹,你忘了那日金大娘来…”话说着一半,几分难为情,又还当着杨老三,银荷心中便就不快。
“你自己惹下来的篓子,却不知如何收场么?”
毕大海没几声好气,“让你去便去。”
银荷忿忿却又无法,只得从毕大海手中接过去银钱,去了一趟薛家酒铺。
她自也不敢多抬面,入来小铺,说起要打一壶高粱酒,声音都沉着,便是不想惹人注意。奈何得白日里酒铺人少,三三两两几个散客,不稍怎么注意,便也惹人眼光。
小二一见得这客人颇有些鬼祟,又多看两眼,便就认得出来,“哦,是毕家的姑娘!”
这话说得颇大声,是与楼上金氏听的。
金氏正在楼上与人谈着生意,听得小二那声提点,方要下楼去看看。可是那没脸没皮的丫儿又找上门来了。
兰哥儿却在一旁拉了拉母亲的袖子,“阿娘,我来与她一个交代罢。”
金氏自知儿子懂事,许了。
银荷正在下头听得小二那声喊她名讳,脸红得不行了,眼下只想赶紧拿来阿爹要的高粱酒,便有多远躲多远去。谁知,却听得兰哥儿声音喊她,“银荷。”
她忙转身不敢看他,那日被奶奶姑姑们知道了她那丑事儿,她在甜水巷中的名声尚且难保,便就更没脸见兰哥儿了。
“你先莫急着走,我有话与你说。”
兰哥儿前来,将人袖子拉住。“我们去后院儿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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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送走了客人,自在小阁楼上往院子里看。兰哥儿与银荷立在树下,中间儿隔着几分距离。说话声小,她自也听不太清。不过三两句话,便见银荷与他福了一福,方抹着眼泪行出了院子。
兰哥儿目送走了那抹背影,目光飘来,阁楼窗户上,金氏自也无奈一笑…
她养出来的儿郎,性子自是随她。那日兰哥儿与她说,要去徐娘子那里提亲,也不过是想与毕银荷许个心念,并无要娶她的意思。
想来今日兰哥儿与她说的,正也是那同一番话罢了。
金氏自心想着:年少时候的喜欢,若遇着了对的人,也能让人生养几分心性,不论结局,将来都会受用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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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荷提着酒壶,从薛家小院儿里跑了出来。方抽了抽鼻子,收起来眼泪。
兰哥儿说,他还未有娶妻的打算。
明年春试,他还得好生准备。他家中虽有酒肆,却是阿娘辛苦维持。他无父无兄,若此时娶妻,定也给不了她好日子享福。
他说,身作儿郎,自当上进。只是后面一句话,让银荷彻底地断了那些虚无的念想…
兰哥儿与她说:“娶妻亦当如此。”
银荷这才知,且不论身家筹码,单是心性,她便已经配不上他…
如此也好,了然干净。
那时的夏日的戏园,花开正盛,树枝上莺莺啼啼,虫鸣声声巧人心静。若能重回到初见兰哥儿的时候,她定从头做一个配得上兰哥儿的毕银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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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竹小院儿里,正是午饭的时候。
毕大海拉着杨老三入了座,一方木桌,两碗烈酒,三碟儿小菜正在路上。
二斤牛肉做两吃。肥肚腩儿炝过烈酒,慢火来炖。精瘦的肉条儿,切成丝,与家中烟笋一道儿大火炒了,鲜香爽口。
鲫鱼得配萝卜丝,大火煮得汤汁奶白,汤汁儿鲜甜,鲫鱼肉嫩。一碗不够,再来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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