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味儿呛入喉咙,辣得很。蜜儿没忍住,小声咳了声…手里酒壶便被二叔夺开去了。“你才几岁?喝什么酒。”
“过了今年小满,我便要十五了,怎不能喝酒了?”蜜儿直去抢来,他却不给,那酒壶被他闪去了身后,她扑腾一个踉跄,腰身压去了他腿上…
她心想着不妙,方要撑得起来,手却也是撑在他腿上的。她一惊,松了手。眼看着就要摔去一旁,腰身被他一把卷了去…她身子落入一片绵软里,与他四目相对,那双眼里却依旧空空洞洞。蜜儿心跳得飞快,心想着还好他看不见…
却听得他淡淡的,“闹够了?”
她慌忙一把收拾起来自己,坐正了回来。余光还扫着他身后的酒壶,却知道自己不是他对手…
她几分忿忿,起了身来。“喝酒想姑娘,怎不去寻人家呢?我去与你传话找人来,怎样?”
“……”明煜闷了一口酒,却是无话。
蜜儿正要走了,手腕儿却被他一把拉着回来。听他道:“你若要传话,得避开今日来的那位官爷。”
“……”她不过随口一提,他还当了真…
却听他道:“慈音是我亲妹,自幼身子孱弱,该让她知道我还活着,也好让她安心养病…”
什么?蜜儿晃了晃神,他那时念念的那个名字,是亲妹妹?这么一想,那小姐与二叔眉眼之间的确几分相似,都有那股清冷之气…
蜜儿还在晃神,又听二叔道:“听今日他们所言,慈音该是过继去了林阁老府上做养女,过些时候便要嫁回明府。父亲生前与我提过此事儿,我且不愿慈音嫁与明远,那回方将此事不了了之。不想如今府中无人做主,他们还是走了这一步棋。”
蜜儿收回来几分性子,回他身边坐下。自也猜得出来几分他话里的意思,“明远…就是今日接替你官职的那位大官爷?”
“嗯。”他应声。
“你若能引慈音单独来后院见我,便是最好。”
哦,求她办事儿,还是这样的口气。
“店里如今生意可忙了,我可没空替你出去寻人。”
却见他拧了拧眉头,“那,也罢。”
“我在你家中也是打搅多时,你从甜水巷里搬出来西街,还照顾着我这般一个废人。已是与你添了不少的麻烦。”
蜜儿见他提起酒壶要灌酒落肚,又心软了些,方松了口,“不过若见得那小姐再来,我与你传话也行的…”
“多谢了,蜜儿。”他话里淡淡,隔着几分距离,捉起酒壶,兀自起身往屋子里去。那背影惨惨淡淡的,似得蜜儿做错了什么似的。
她实了实心肠,她哪里有错了,小店儿赚的是辛苦钱,日日里还得采食材,想新菜,本真是忙得停不下来的了。
她自想着,他如今伤也好了,只是一双眼睛还看不见,不莫与他想想法儿,治好了眼睛。他便该要回去那高门大宅里,忙他的复仇平反大计了…
她与他本就是半路的交情,她自甘于在这小街小巷里,做好吃的,卖酒菜为生。他呢,那般高高在上的人,即便落入尘埃里,心性儿还是飘在云端的。哪日真要自己走了,也不出奇…
想来想去,她便也想通了。
多思无益,不如早睡早起,这小店里生意红火,方是她脚下的路。
第28章 煜(1) 过命的交情
次日午后,正是松松懒懒的时候。阿彩忙了整整一上午,回了自己小屋里午睡。
明煜打早儿帮她们涮盘子,忙到中午用了午膳。这段时日养伤,他也有了午睡的习惯。方躺下,却听得有人来敲门,一声“二叔”在门外。他行来开门,却听得还有另一人的气息。
那气度沉稳厚重,该是个中年男子。
他心里紧了紧,问她:“是谁?”
“我请了古大夫来,再与你看看眼睛。”蜜儿说罢了,绕开他将古大夫引进了屋子去。
他心中几分不悦,那丫头该知道他不能多见生人,又自己拿了主意。
他原还立着门边没动,手臂却被她扶了过去,那声音里耐着性子,与他道,“二叔,古大夫是自己人,同毕大叔一样,不会乱说话。你便让他再看看。”
“怎突然要看眼睛?”他几分不明,被她扶着回榻边坐下。
那丫头又回去合上了房门,方绕回来榻边,却是与那大夫道:“若能治好便就最好,若是不行,古大夫可有相熟的眼科大夫,会看这病的?”
大夫声音道,“我先看看…”
大夫说罢,伸手来查看他的眼睛,他自本能地躲了躲,却被那丫头劝了劝,“可莫乱动,让大夫开些药来,也是为你好的。”
他虽忌讳生人,被这丫头一劝,方觉不能枉顾了自己的身子。他现如今这模样,即便与他时机见到陛下,怕也无力与明远对簿公堂。蜜儿说得没错,他得先治好了自己…
那大夫观了半晌,又问了些许的话。方与他在穴位上施了几针,说是又开了药方。蜜儿一旁候着,等大夫都好了,方与了大夫诊金,又将人送出了门去…
明煜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昨日拌过一回嘴,今早起来,那丫头便不大理他,午后又寻人来与他看眼睛。他自也打算过,若在这西街上寻得时机,能借着朝中几个相熟的故人,打探明远虚实,替自己寻得出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