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他身上伤也好全了,丫头又要与他治眼睛。可是想让他好全了,赶紧离开不成?他忽地有种要被人扫地出门的不祥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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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儿送走了古大夫,方趁着下午空挡儿去了趟药铺。经得上回那一遭,金掌柜见得她,便当是佛爷般供着。她自也没与许家客气,学着然哥上回的口气,与金掌柜的要了最好的药材来。
金掌柜的陪着笑,送走了人,却早将那两张药方抄了下来,与了身边小厮,往许府上走一趟。
那副药膏里,一味虎尾草,药性烈着,虽能消肿化淤,却是急药。然大爷早前吩咐过,若遇着三小姐来拿急药,便得让他知道。金掌柜自不敢怠慢,便叫人送去通传与然大爷知道。
阿彩午睡醒来,正去了厨房做活儿。却见得蜜儿提着药包儿从外头回来,忙迎了过去,“姐姐病了?”
蜜儿将人拉着过来,又将那些药包交到阿彩手上,“不是我,是你二叔。”
“今儿请了大夫来给他看眼睛。正好你拿去将这药煲了。那药膏一会儿去炉子上热一热,便一道儿给他送到房里去。”
“诶。”阿彩勤快,蜜儿吩咐得什么便干什么。等全依着蜜儿的话做好了,便就自己送去了明煜房里。
明煜听得是阿彩来送药。开了房门,探了探气息,并无别人。蜜儿那丫头该在厨房里忙着。
“二叔,姐姐让我来与你送药的。”
“这个汤药要趁热喝了,然后这一副药膏,得热敷在眼睛上半个时辰。”
明煜拧了拧眉,她自己不来,如今有了帮手了…
“二叔?”阿彩声音在旁提醒了他声。“你快用药吧,姐姐让我看你都用完了,才准我出去。她一人在厨房忙着呢,可多事儿了…”
他叹息得无声,接了阿彩手中的药碗来,仰头一口喝尽了。方又由得阿彩侍奉着,与他热敷眼睛…平躺着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半个时辰,心里便念念着,蜜儿那丫头果是赶人的架势…
蜜儿倒不是急着赶人,不过与他看看伤罢了。古大夫今日看过,也只是说依着他的学艺试着治一治…人只要身体里的生气还在,身上的伤多半自己都能好一些,与其放着不理,不如上些好药材养一养,不定能养好呢?
一会儿晚间夜市,还得上肉串,手里正将大块儿的羊肉切成小块儿。她心忧着,也不知阿彩伺候得周到不周到,一时晃了神,白刀子下去,红刀子上来,手上一块儿小肉便没了。眼看着血肉横流,她也心疼自己…
阿彩听得蜜儿呼痛,忙过来看看。“姐姐怎切着自己了?”
明煜方走到门前,听得阿彩这声,心口像被剜了一刀似的…三两步跨进来门槛,便寻着那丫头的手去,方捉起她手腕儿,那暖流便划过了他指尖,他忙对阿彩吩咐,“还杵着做什么?我房中柜子里有药箱,去拿来。”
蜜儿疼得要紧,却被他牵着往外头去。那人闷声不吭的,将她拉到井水旁,便兀自寻得了桶子,去打水上来。
男子身健力足,不过两下功夫,冰凉的井水被他拎了过来。他又捉起她受伤的手,冷冷一声“忍着”。方又拿着瓢儿与她冲洗伤口。冷水碰到伤口,像是冰棱划过嫩*肉…
“疼…疼啊…”
明煜听着那声,只觉自己背后都起了冷汗。心却依旧狠着,手上再是三瓢冷水寻着那伤口冲洗过去。“不处理干净,容易生毒邪。”
蜜儿却见他额上青筋浮现,嘴唇都发了白,抬起另一只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明煜恍然躲开,却听她问,“二叔,你怎么了,面色这么难看。”
“无事。”他惨淡收了话。
阿彩抱着药箱跑了回来,匆匆忙忙揭开了箱盖,寻得纱布与她来包扎。明煜方放了手。他见不到,便就不方便处理那口子,等得阿彩说包好了,他方寻去碰了碰。原本纤细的指尖,被裹着厚厚的一层。那丫头方才包扎的时候,似是还咬着牙,一声也没出…
他劝:“休息去吧,你这般做不得那些活儿了。让阿彩来。”
“……”阿彩很无助。可是见得姐姐受伤,也很是懂得疼人的。
“切肉切菜打下手,阿彩都会,可夜里客人们来了,还得姐姐来掌勺的…”
“我才没那么娇贵。”蜜儿说罢起了身,拉着阿彩回厨房,“我是碰不得水了,要碰水切菜的细活儿你来,饭菜我来。”
明煜听得那缓缓走远的声响,心里那道口子似又剌开了些…
无法,只得跟着进去了厨房,听着她干什么,他便抢着先做了。只是果真到了夜市开门的时候,掌勺的活儿也只能得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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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两日,蜜儿做不得多的活儿,便只好辛苦了阿彩。
这日朝食卖完,蜜儿便让阿彩收了半个铺面儿门板儿。她自己坐在店里,借着光线敞亮的地方,翻起阿娘留下的那本《膳谱》来。
阿娘以往在许府住着的时候,闲来无事,便从阿爹书房里抄来些有趣的膳食方子,自己去厨房中操持着来吃。后来从许府里搬出来的时候,这抄本子便一道儿被带了出来。
上头菜样儿繁多,蜜儿识字有限,便也只读得通顺下来几条儿。春日里正是吃野菜的时节,方早晨带着阿彩出门买菜的时候,见得几样野菜,便记得起来,阿娘这膳谱里,曾提过菊苗儿的做法。蜜儿自买了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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