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也看够了。这儿阴凉,我送你回去。”
蜜儿自随着他起来,便听得他吩咐一旁那张副官,“问得出来了,便签字画押。明日交给府尹大人办案。若不肯认…”
明煜微微侧眸回去看了一眼张琪。
张琪忙是一拜应了下来,“都督放心,这是小事儿,张琪知道怎么办。”张同知大人,业务是很熟悉的。
蜜儿临被二叔牵了出来那堂子,还听得昭儿姑娘在后头喊着“大人”。
一声声的“就这么狠心,丢下我不管。”比戏文还能让人生起怜悯呢…
只可惜了,明煜那心思铁石一般的…
蜜儿方听得一知半解的,只知道,这书生好似并未侮辱那昭儿姑娘。那书生人看着也老实,只不过是个颓废的酒鬼。清醒了也不似个色狼。
那昭儿姑娘怎就非得领着酒鬼来如意楼里作乱了呢?总是与她有什么过不去的。她想想便也简单有了个猜测。
眼看就要十五,一轮圆月高挂在天上。秋高气爽,月色浓稠。
明煜没骑马,出来了镇抚司,与旁边的人又拢了拢披风的领子,方领着人慢慢走回去如意楼。
“二叔拿了我的铜铃走,打算什么时候还?”拿就拿,还拿了一对,一个也不留给她…蜜儿自打听起来,便也想与他个开口的机会。
明煜摸了摸腰间,那铜铃他看得珍贵,带回去安槐院之后,便寻了个匣子收起来在自己房里,不在身上。“改日与你拿回来一只。”
他垂眸落在旁边人面上,却见她正抬着面庞望着他。月光如水洒在她白皙的面上,一双眼睛灵动着泛着光芒。他问她,“你想问什么?”
“你不想与我说什么么?”蜜儿自与他计较起来。分明是他一走了之,不来寻她,又找了个不认得的女子来退还铜铃,还用金子买她的救命恩情。
明煜叹了声气,无奈笑了笑,目光挪去前路,手中牵着人的力道儿却加紧了些,方将他那日回到周府上之后,昭儿照顾在侧的事情一五一十与她交代了。至于后来,昭儿偷了他的铜铃,去如蜜坊里与她说的那些大话,自然不攻自破。
“人家可是很喜欢你的,二叔。”虽是知道实情了,蜜儿心中自还有些过不去。
“喜欢我什么?”明煜停下脚步来,望着对面的人。人家是谁?他没大听懂…
蜜儿见得他眼里颤动的星火,方反应过来,刚刚那话说得不对。“我、我是说,昭儿姑娘很是喜欢你。”
明煜笑了笑,“她喜欢我什么呢?”
“知道我几分?又觉着我有哪里好?”
明煜叹气,牵着人继续往前走,“周玄赫遣散伶人,她无处可去,方动了歪念头。慈音将人收了回去,已经发卖茶楼了。却不想,她还没死心,许是我那日在明府上,将话说轻了?”
有些话到了嘴边,他又吞了回去,怕吓着了丫头。只在心中冷笑着。
那今夜里便让昭儿姑娘,知道知道他多几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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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早签了名字,画了押。
昭儿却一口咬定,是书生轻薄于她。事到如今,明煜不理会她,她总不能还将事儿给揽上身来。
张琪见得口硬之人,便觉着心烦。好好的月圆之夜,给镇抚司诸兄弟一个轻松不好么?也不稍叫巴图了,他亲自上手来得痛快。只扯开那单薄的披风,见得那姑娘衣衫不整,便又几分怜香惜玉。只好叫人来上个软刑来。
镇抚司的法子,可多。这蚀心散只是其中一味。
“姑娘不肯认,那便别怪我了。这可都是镇抚司的职责所在呀。”
张琪笑着,捏着昭儿下颌,将整整一瓶药灌了下去。罢了,又让人生了一炉火端进来,带着众人退下了。
堂子里留得昭儿一人,方进来之时,她手脚便没被绑着。可眼下服的那不知什么药,手脚瘫软得根本动不了,只喉咙之中干痒难耐,却没有一滴水喝。
昭儿想动手去挠,可所有的痒都不在体外,却又从心口蔓延开来,瞬间遍布全身。
外头传来张琪的声音,“姑娘何时想清楚了,便摇摇那堂子里的大铃铛。签字画押,都与姑娘安排着呢!”
“……”昭儿咬着牙继续扛着。若此下画押了,便什么也没了。扛过了今晚入了府衙,哭给府尹大人看,不定还能寻条生路…
张琪等得几分心烦了,叫人打了酒来,看来得要熬到下半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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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儿与明煜一道儿回来如意楼的时候,客人已经几近离场了。丁有吴楠凑来,道是世子爷还在招呼一位贵客呢,想让掌柜的过去厢房里见见。
蜜儿这才忙将身上的披风取了下来,送去旁边人的手里。“二叔,我去与世子爷招呼招呼。都不早了,你便先回吧。”
听得是陆清煦在,明煜也没心思要先走,只道,“我等等你也无妨。”
蜜儿赶着进去厢房,与他点了点头。方吩咐着丁有,与都督寻间厢房里歇脚。她转背由得吴楠引入了那间临江仙里去。
明煜望着人的背影,又听得丁有安排,便就将他置在了隔壁的浣溪沙里。等丁有上了茶,他本着几分暗卫的本能,行去窗户旁边窥探一番,听得那所谓贵客的话语之声,他便已是熟悉,再从窗户缝隙之中瞄见里头坐着的人,正是江弘江公公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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