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妈在草原生活了二十三年,生儿育女,却始终无法忘记她的故土。她常常一个人望着中原的方向,念着他们听不懂的汉人诗歌,唱着他们听不懂的汉人歌谣……
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她还紧握着自己的手,求她将她的骨灰带回幽州埋葬。
中原人最是注重落叶归根。
娜丽知道,阿妈一直盼着中原朝廷能把幽云十六州收回去,可惜到死她也没等到那一天。
“怎么不说话了?”戎狄王看向娜丽。
娜丽挤出一抹笑,“就是想到阿斯诺,他一个孩子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心里有些担忧。”
戎狄王道,“他信里将京城说的那样好,可见在京城待的很不错。再说了,哈鲁可是我们草原第一勇士,有他在身旁保护阿斯诺,你不必担忧。”
娜丽PanPan点头,“说的是,但还是盼着他能早些回来。”
戎狄王脱下皮靴,盘腿坐在炕上,自说自话般,“中原那个新皇帝的确有点本事,他才登位一年多,就能让中原的民生恢复到如此地步……”
娜丽聪慧,顿时明白戎狄王在烦忧些什么。她慢慢走到戎狄王身后,替他揉着肩颈,柔声道,“中原人有句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汗王若好奇这位新皇帝,不若派人去会会他?”
戎狄王回首,琥珀色的深眸看了她一眼。
娜丽不慌不忙,软了声音往戎狄王身上靠,“听说天底下最好的珠钗首饰和绸缎都在京城,汗王若真有意派使团进京,可别忘了给我捎带些呢。”
戎狄王最是受用娜丽这又娇又蛮的调儿,反身就将人压在怀中,笑道,“你个臭美的小妖精,本王薄待谁也不会薄待你。”
半月后,戎狄使团进京的国书一路快马加鞭,在六月初的傍晚送至紫宸宫的紫檀木大桌案上。
当晚,皇帝召宰相白晁、兵部尚书夏宣、护国大将军陆英等官员入宫议政。
昭阳宫,次间。
宝兰往杯中添了些温水,轻声道,“主子,要不您还是先睡吧?陛下今日怕是要很晚了。”
视线从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收回,宋清盈摇了摇手中的轻罗团扇,轻柔的凉风却吹不散她心头的不安,“奇了怪了,到底是出了什么急事,这么晚了竟然还在商议?”
上回出现这种情况,还是陇西王造反的时候。
宋清盈的眼皮忽然猛地跳了两下。
草,不会又要打仗了吧?
“兰啊,你可打听清楚了,去勤政殿的还有兵部侍郎和陆英将军?”
宝兰点头,“是的,这两位都在。主子怎么了,是有何不对吗?”
宋清盈:……这配置,妥妥与打仗有关。
她皱起眉,开始思索着原书里到底有没有记载其他战事。可想来想去,书里唯一记载与霍致峥有关的大战,就只有跟戎狄的那一回。
可那战事的时间跟现在也对不上嘛……
不对,到目前为止,时间线他喵的就没有能对上的!!
宋清盈扶额,看来今晚等不到霍致峥,她注定无眠了。
等啊等,也不知等了多久,宋清盈都趴在榻上梦见奥特曼和哥斯拉拜把子了,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她睁开眼睛,人已经在霍致峥的怀中。
“陛下?”她睡眼惺忪的揪住他的衣襟,“你回来了。”
霍致峥稳稳地抱着她,垂下眼,温和道,“怎么不去床上睡?”
“想等你回来一起睡。”
她发现她真的越来越爱黏着他了,也习惯晚上睡觉有他在身旁陪伴的感觉。
霍致峥微怔,旋即稍显疲倦的眉眼舒展开来,“傻不傻。”
他这般说着,语气却是清风朗月般的温柔。
宋清盈被他抱到床上,薄被盖好,他道,“朕去沐浴,很快回来,你先睡。”
宋清盈本想问他今晚讨论的国事,但看他神色疲累,就没有问出口,只道,“那你快去吧。”
霍致峥轻抚了下她的脸,转身去了。
再次回来,他原以为宋清盈应当睡了,没想到才躺在床上,身侧那一团馨香绵软就往他怀里钻。
“今日精神这样好,竟还没睡?”
“陛下,是发生什么事了么?”宋清盈到底还是没憋住。
默了片刻,霍致峥也没瞒她,“是戎狄的事。”
语毕,他察觉怀中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不禁问道,“怎么了?”
宋清盈对戎狄这两个字都有应激反应了,掐了掐手心,她小声问道,“戎狄怎么了?不会又要打仗了吧?”
“如今不是打仗的好时机,一场战事耗资巨大,朝廷刚经历了陇西之战,得休养生息,养精蓄锐。”霍致峥轻抚着她的背,淡淡道,“今日议政,只因戎狄送来国书,派使团进京觐见。”
自他登基,戎狄那边的态度一直不明了,如今突然派使团过来,虽未知是敌是友,但有来往,起码是肯定了大燕朝的政权正统。
“此次使团进京,大抵是试探。”
“试探?”
霍致峥眉眼冷了几分,“朕安排在戎狄的探子来报,图那哈有意起兵,但不敢轻举妄动。而此次进京的使团,除了主和派的国舅维纳,还有主战派的三王子阿赫舍……”
宋清盈这会儿也明白了,莫名想到初中放完暑假回来,前桌的两学霸每次都会互相试探“你在家写作业了没有?你报培训班了没?”,学霸们总会说“我没怎么写,在家天天看电视,出去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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