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轲感到自己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他留给自己的是玉环,不是玉玦!
是落在门前,不慎摔成这般模样的。
无数的情绪冲进他的脑海,他的动作带上几分焦急,伸手将那玉玦握着手中。
原本锋利的缺口在经过这几年时光的洗礼之下变得圆润起来,触之亦不割人。
但最开始,他记得,这道缺口并不像如今这般规整,反倒是有些不平。
梁乐那时留下玉环,是想暗示她的女子之身。但如今发生这许多意外……
她只好含糊说道:“我当时是想跟你说,我还会回来的,“环”同“还”嘛。但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她担心会被李轲责怪,但后者已被满腔的欣喜冲晕了头脑。
在这件事上,二人都有不想明说的秘密。
梁乐不准备说出真正的原因,李轲亦不愿将自己记挂了几年的误会拨开于人前。
·
回了梁府,梁乐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梁桓,答应了代替他去书院的要求。
虽然是为了李轲,但她仍旧装作不情愿的样子,让梁桓急得打转。
“姐,你说吧,怎样才愿意去白阳书院?”梁桓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仿佛只要不用让他去念书,就是割肉饲鹰都能干得出来。
梁乐笑得一脸慈祥,拍了拍他的脑袋:“好弟弟,姐姐怎么会有什么要求呢?听说你平日里在这吴郡兴风作浪,到处是熟人?”
梁桓被这笑容弄得一个激灵,这是来劝诫自己往后不要纵情声色?
他端正神色,就差对天起誓:“姐,我保证,只要不让我去书院,我以后一定改邪归正,再也不瞎闹腾。”
“好啦,不是不让你玩。姐姐有点事交代给你去做……”梁乐朝他勾勾手指,附在耳边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
明日便是府试。
梁乐这几日日日去客栈给李轲送饭。
这事儿当然也能派丫鬟小厮来做,但假手他人,始终让她放不下心。为了不引起冯远的警惕,她并未让客栈停止送饭菜,只是每日都不会食用,反倒将那些客栈的食物放进食盒,再带出来。
何况府试在即,她不敢打扰李轲学习。每日也只是匆匆将饭菜送去,或陪着李轲看看书,或一起练练字。
这会儿天色不早,她手上提着的正是晚膳。
这两日,她让梁桓派人将冯远盯住,看他何时要做那些小动作。临出门前,她得了消息,冯远那边的人已经有了动作,收买了这客栈的伙计,准备将药下在今晚的饭菜中。
终于等到了。
梁乐有些迫不及待。
到了李轲房中,她将食盒中的饭菜摆出来,喷香扑鼻,令人食欲大开。
不过今日她并未打算与李轲一同用饭,她将那几盘下了药的菜收起来:“李轲哥哥,我先走了。你明日一定顺顺利利,如有神助。带好我为你求的平安符,明早我会来送你的!”
“你要去找冯远?”李轲拿起一双筷子,眸光落在筷尖,对着转身出门的她淡淡问道。
梁乐本不想将这事告诉李轲,她打算把冯远今晚的饭菜换了,让他自己将这下了药的东西吃了,看他明日还能如何考试。但这话说出来,多少显得她有些恶毒,便准备瞒过去。
李轲一眼便看出她的想法:“若是要教训他,我自有其他打算。”
他的话顺着风吹向了梁乐的耳边,语气平静,梁乐却感到一阵寒意。这几日相处太过和谐,她甚至忘了眼前这人在原著后期生杀予夺,毫不留情。
原著当时有人想在考试前害他,后来不知怎的,在进考场前的搜身环节被侍卫发现夹带小抄,剥夺了考试资格,甚至还要因此下狱。
李轲坐在小桌前,逆着光,低着头,梁乐看不清他的模样与神色。但她不希望眼前的人变成原著中那样感情淡漠,不为任何事情所动的人。
如果说以前她是担心自己将来的命运,现在的她确实是真心为这个朋友考虑。
为了不引起太多人注意,她身上穿着的是件素色衣衫,看起来与其他学子们没有两样。这几日进进出出,即便是有人认出他来,也只觉得是学子间相互探讨,应该没有多想。
灰白色的衣袍被风吹的扬起,她转身又走进了房间。
她笑起来,有些安抚又有些劝解:“李轲哥哥,冯远想用药害你,我便让他自食恶果。你只管专心温书便是,我还等着在发榜日的榜单顶上看见你的名字。”
每一场考试后,都会用一张榜单公布结果。凡是榜上有名的学子,便是通过这场考试之人。排名越靠前,自然成绩越好。
梁乐说这话便是认定了李轲将会在这场府试中拿到案首之位。
轻缓的笑声在房中响起,李轲那张常年冰寒的脸上亦是有了一丝笑意。
他的回答仿佛承诺一般,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中扔下的那枚石子,激起了周围空气里的层层涟漪。
“放心。”
梁乐走出去时带上了房门,她没有注意到,木桌前的少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反而扭头看向了窗边那支迎风绽开的桃花。
·
拿好手上的饭盒,梁乐走出客栈,转身进了一个拐角。里面有个灰衣女子正在等待。二人打了个照面,互相点头示意,梁乐便将食盒交给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