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次三番的事绝非巧合,加上柳温也出现在了这里,除了这人计划好一切,她简直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柳温轻笑:“梁师弟说笑,师兄如何会害你?”
他否认了前半句,但这意思……
梁乐肯定道:“你想害李轲。”
“我为何害他?”随着这话吐出,柳温周身气质由温和变得凌厉起来,语气带上几分不屑。
梁乐神经紧绷,做好这人万一发难她就起身跑开的准备:“我不知道。”
她抿抿唇:“那次的窃题也是你主导的。你刻意仿了李轲的字。”
柳温轻轻看向她,轻描淡写道:“呵。梁师弟还有何猜测?总归你我今夜只能在此共度,有何困惑之处,师兄定当倾囊相授。”
梁乐脑中闪过来到书院之后遇到的一切坎坷,最终还是问出了眼前的事:“你想把李轲约到藏书阁来干什么?”
柳温似是真的不准备隐藏什么,说道:“你这位李兄时常拿甲等,师兄只是有些好奇,若是他在藏书阁过一夜,明日可还能写出锦绣文章罢了。”
这话就是坦诚他今日是想将李轲锁在藏书阁内。
“可如今却是师兄自己被关在这儿。”梁乐语带讥讽,嘲笑他自作自受。
“是啊。”柳温长叹一口气,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好在还有梁师弟在此相伴,否则倒真是自讨苦吃啊!”
梁乐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当初听到冯远对宋珩的那些叙述,她心中起了对宋珩的怀疑,但没想到,这一切竟与一直表面上帮助她的柳温有关。
想到这里,她问道:“李轲十二月初三烧纸祭奠之事,也是你做的吧?”
柳温露出些许讶异之色,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的确没料到:“这事梁师弟若是不提,我都要忘了。不错,这事的确是我暗中泄露给庄方的。他可真蠢。”
“你对李轲究竟有何冤仇?”梁乐努力将自己几乎要忘光的原书回忆一遍,柳温在原书里出现过么?她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柳温摇头:“梁师弟这可就误会我了。我与李轲素不相识,无冤无仇。”
如果不是原书里出现过的人物,那联系起李轲与柳温的,除了自己,只剩一个人。她说道:“是为了宋珩。”
随着这个名字出来,青年脸上的笑意终于褪去,变得冷淡起来。
梁乐知晓自己的推测不错:“你还做过什么?”
这名字许是刺激到他,柳温竟真的继续说下去:“师弟刚进书院时,买进书院的消息也是我找人散播的。”
他顿了顿,似是做过的事实在太多,一时之间难以说全:“啊,还有师弟外带饭食的事,也是我找人告与龚夫子的。”
梁乐右手捏紧,却仍继续问道:“你如今统统告知与我,不怕我明日便传出去?”
“梁师弟想说便说吧。”柳温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除了你身边那几个友人,又有谁会信你呢?”
他在书院里名声不小,待人温和有礼,书院里几乎没有学子没受过他的恩惠。这样的人,又岂是梁乐无凭无据的几句话便能指认的?
即便是告知夫子,她亦没有证据,夫子会相信她么?
梁乐垂下眼睑,这人心思缜密,从今日那纸条到藏书阁,若非他主动露面,她都根本不可能发现是他。
他为什么要露面?
因为来的人不是李轲,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的计划是什么?
把李轲关在藏书阁。
可他便是收买了外头锁门的那人,又如何能保证对方不会将他自己锁上,又是通过什么方式传递信号?
梁乐的视线落在自己方才整理好的那两本书上。
她明白了。若非是书籍落地声,便是自己被呛到的那几声咳嗽了。
也许这两种声音就是与外头那人约好的暗号。
将柳温这一切计划打乱,没想到只是因为自己随手碰落了两本书。她差点笑出来,只觉得柳温真是活该。
柳温自然注意到她勾起的唇角。没想到听他说了这些,她非但不怒,竟还笑了。这态度激怒柳温,他脸色变得飞快,桌面的书被他狠狠扫落在地:“你笑什么?”
他面色泛红,瞪着梁乐:“像你这种人,自幼众星捧月,自然不知晓被人孤立的感受。便是来了书院,那些学子都在背后羡慕你与李轲的情谊。可凭什么?凭什么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你知交好友众多,我便要让他们知晓你的真才实学。你论辩说书院规矩不好,我便让你尝尝违背院规的滋味。你要与李轲一起考到甲班,我便让你提前得知考题,让他们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性子。”
他神情骇人,整个人向梁乐这边扑过来。若非隔着两把椅子的距离,这人似是就要掐住自己的脖子。
梁乐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努力稳住身形,不让自己显得惧怕他:“你到底是恨我,还是恨李轲?”
柳温话里话外,似是想害的人只有李轲。可他方才这话,分明又是针对自己来的。令人实在感觉矛盾,仿佛他这个人也是在左右摇摆,分不清自己的真正目的。
“恨?”柳温看向她,久久不说话,直到梁乐要再次开口询问的时候,他才缓缓道,“我怎么会恨你?我感谢你还来不及。便是恨,我也只会恨李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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