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乐完全没懂李轲这趟目的是什么,吩咐个下人来问问自己不就好了,何必亲自来一趟。但他如此说了,梁乐便合上门:“那我先歇息了,你们一并回吧。”
“好。”
关起门来,梁乐才意识到,李轲与梁桓又不住在一处,何来“一道回屋”?她只觉得今日这两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干脆不再去想,直接躺下睡了。
门外的两人见到里边烛火已灭,勾起的唇角都被拉直,面色不佳地看着彼此。
李轲走在微微靠前的位置,清冷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梁桓,你姐姐已经及笄,你亦不是孩童,还是应当避嫌为好,你以为呢?”
梁桓从来都与他姐姐亲近得很,今日梁乐为了李轲多次说他,他已经十分不满,这会听到李轲暗示他不要来找梁乐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
李轲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淡淡道:“不必如此敌视于我,往后你我当是一家人。”
“我姐分明说你是客人!”梁桓反驳道。他的院子挨着梁乐的,谈话之间便已到了。他不欲与李轲多说,扭头就回了自己屋里,也不与对方道别。
小道上只余李轲一人,他手里拎着个灯笼照明。看着眼前这个小院,他忽然想起自己曾来这儿探望过生病的梁乐,对方似是住在这儿。
尽管心中知晓当时的阿乐是为了瞒住自己她的女子之身,但他仍是为他们姐弟的亲近而……有些嫉妒。
他敛下眼帘,独自向来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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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梁乐醒来后已是日上三竿,她派人喊李轲一起去用早膳,却被告知她娘亲已然回来,李轲被她娘亲喊去厅堂了。
怎么这么突然?
昨夜还没消息,今天就到家了?
她匆匆忙赶到厅堂去,却见这两人刚好谈完,一句话也没听见。
只是这凝滞的气氛,总令她有些忧心。梁乐一脸愣怔,不知晓他们谈了什么。她喊了句娘亲:“娘,你回来了,也不寻个人知会我一句,这是在说什么呢?”
于眉牵过她的手,轻抚她的手背:“乐儿,娘亲就是与你的同窗聊几句,问问你在书院过得如何,怎这般担心,娘亲还能作甚不成?”
被戳中了心思,梁乐朝她撒娇:“娘,才不会呢,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啦!”
于眉吩咐人将早膳端上来:“你来得正巧,陪娘亲吃些。”
见梁乐频频回首看向李轲,她说道:“李公子已用过早膳,别磨着人家了。”
说罢吩咐身边侍女送李轲回房。
梁乐望着李轲离去的背影,想他怎么一直避开自己的目光,压根不看自己?
于眉为她盛了碗粥:“乐儿,听你弟弟说,明日你便准备赴京?”
“是呀。”梁乐接过碗,“今日便准备收拾东西呢!”
“是为了李公子的乡试?”于眉柔和着眉眼问她。
没料到她娘亲问得这般直接,梁乐愣住一瞬,接着答道:“是。”
“乐儿,娘亲这些年在外陪你爹爹奔波,甚少陪着你。今次回来,也是想与我们乐儿多相处。你初初换回女装,做回我们家大小姐,娘亲还想与你一同去挑料子,试首饰。”于眉说话缓缓,如涓涓细流一般渗进听者心间,“不如你留在家中,陪娘亲一阵?”
她这般说,于情于理,梁乐也该留在家中。琢磨半晌,梁乐迟疑道:“娘,可我已经与李轲哥哥说好,要与他一同去京城的。”
“娘亲知晓。方才就是与李公子说这件事。他亦是答应娘亲了,让你陪我一阵。”于眉面色慈爱,满心都是为了她女儿打算,“何况李公子赴京乡试,你跟去了,岂非扰了他念书?等他考完再去也不迟。”
后半句梁乐甚至没有注意,她追问道:“他同意了?”
见于眉点头肯定,梁乐犹豫片刻:“好吧,那我在家待着。等乡试结束再去京城。”
话虽如此,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用完早膳后提前离开,去寻了李轲,问问他是否果真要独自赴京。
她走到李轲房门外时,他的门半敞着,梁乐轻敲两声便被他迎了进去。
“李轲哥哥,你明日不与我一起吗?”她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李轲点点头:“梁夫人说得没错,你往日一直男装示人,难免有时不便。”
他想到她在书院中的时候,与潘仁等人关系那般好,甚至也不太知晓与自己的男女之别……
但这并非他独自赴京的原因。
她喜欢男装,他便愿意为她准备男装;她若是喜欢钗环,他也愿意为她画眉。她只要在他身边,无论是什么样的事,他都愿意支持她、帮助她。
可梁夫人的话仍在耳边。
——李公子,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既然是乐儿的娘亲,自然为她打算得更多。若是我有什么误会,你也莫要怪罪。但身为她的娘亲,我还是得问你一句:你对我们乐儿,究竟是什么心思?
他早已对此有所预料,坦荡将心中的话说出。
——在下心悦阿乐,愿与之共挽鹿车。
——可如今的你仅仅是位秀才。阿乐先前胡闹,男装去书院进学,我可以不计较。若明日果真与你赴京,她一个女儿家,外人又该如何谈论她?
——阿乐自幼身子不好,我心疼她,管得亦是不严。这才养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说到人生大事,我自不能让她胡闹下去,还是得替她把把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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