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是高兴在,原来他年轻时在他人的眼中是那么的风度翩翩。忧愁则是忧愁在,少年时日不可回首,当日的谦谦少年,已在这年华的温柔刀下化为白发苍苍的垂垂老者。
于风月散尽之时抬头,望见永远年轻的月亮,泪上心头。
路鸣抬眼,见那摄影师已调好焦距,长长的镜头正对着自己,她便学着郭娆栩的模样,朝着镜头挤出了一个生硬的笑。
摄影师:“……额,要不你还是别笑了?”
路鸣:……“所以我该怎么做?”她有些尴尬。
一旁的严威和郭娆栩早已被路鸣又愣又生硬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只留路鸣在原地听着工作人员和其他几个策划师的指挥。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路鸣终于以一句“想要学习好,牛奶少不了”的广告词结束了这场拍摄。
“恭喜呀路姐,终于结束了,可以休息啦!”郭娆栩走上前,体贴地抚了抚路鸣的后背。
路鸣侧过头,朝着郭娆栩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余光却瞥到了一处急速坠下的光影。
“小心!”路鸣将郭娆栩抱着推到一旁,自头顶砸下的不知何物顺势落在了她的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嘶——”路鸣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疼痛砸地失了声,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原先固定在郭娆栩头顶的聚光灯不知何时已悄然落下,与路鸣的背部亲密接触后,掉在了路鸣的脚踝旁边。
再看那名被聚光灯砸伤的少女,她的额间落下了几滴豆大的汗珠,后背的血水早已浸湿了她身上的白色短袖,那急速涌出的鲜血如同一朵朵正月里的腊梅,盛开在一片雪白的天地中。
“快打120!”严威连忙冲着工作人员大喊一句。
迷迷糊糊中,路鸣感觉自己被人七手八脚的抬到了一辆车上,背后传来一阵阵仿佛被人生生撕裂一般的疼痛,她咬牙悄悄告诉自己千万不能闭眼,不料却还是抵不住那阵子叫她无法忍受的疼痛。
她的头不受控制地一歪,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我不能死。我要好好的活着。因为我不信,这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这是她闭眼前,最后残存的几抹意识。
第18章 航天航空的夜路
路鸣身着病号服,静坐于病床之上,纵使身后才刚缝过针,她的背部依旧挺得笔直。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的身体。路鸣闭着眼,在心中默默地对原身说道。
都不用刻意去看,路鸣仅凭着背后可以感知到的阵痛,便能够预想到那道疤痕是多么的触目惊心。
当聚光灯掉下之时,她心中没有别的念头,仅仅是下意识地想推开郭娆栩,帮助其避开伤害。想是这么想的,做她也是这么做的,但当那盏边框锋利的聚光灯真的接触到她背部的肌肤时,那冰冷刺疼的痛感,那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后悔,都在清清楚楚地告知她
——承认吧,你本质上就是个怕死的普通人。
没有人不怕死,哪怕是抑郁结心久久不得散去之人,亦有在这人世间不舍得割舍的东西。譬如他人一个简简单单鼓励的眼神,譬如一件割舍不下萦绕心头的琐事,再譬如一个根植于心挥之不去的梦想。
路鸣投身于航空航天界的梦想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时间太久,她都有些记不清了。
只记得十四岁的那个夏天,她在一份外文报纸上看到了火箭的相关报道:
——1926年3月16日,人类第一枚液体火箭在美国马萨诸塞州奥本成功发射。这枚火箭的研制者就是被誉为美国火箭之父的罗伯特·H·戈达德博士。
——然而真正意义上的液体火箭,却是由德国的冯·不劳恩研发出的v2火箭,并于1944年6月22日将其成功发射,它是航天史上第一件进入太空人造物体。
路鸣还记得看到这本杂志的那个早晨,天很蓝,风很轻,她坐在父亲任教的大学湖畔蓦然抬头,试图探寻大气层外的宇宙。
彼时的中国正处于1964年,路鸣的父亲毕业于战火纷飞时代的西南联大,是一位学识高深思想开明的老教授。
所以当路鸣主动向他提出想要前往苏联学习火箭相关知识时,这位老教授生平第一次动用了自己的人际关系网,把年仅十四岁的女儿送上了开往苏联的列车。
绿皮火车自北京站出发,沿途风景绮丽非常,路鸣寻了个靠窗的座位,打开了父亲交于她的棕色小皮箱。
皮箱的做工极为精致,打开了那把小巧别致的密码锁,路鸣见到了一把短小的手刀,以及一本崭新的书籍——《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路鸣还记得当她翻开那布满油墨味道的书籍封面,见到的是父亲手写于扉页的句子:“我们准备着深深地领受,那些意想不到的奇迹,在漫长的岁月里,忽然有彗星的出现,狂风乍起。”
那趟列车一路轰鸣,穿过了重重山脉,越过了碧波绿水,终于在五天五夜之后到达了莫斯科。
当她穿着老北京布鞋的双脚踏上了苏联这片广袤的土地时,路鸣心底忽的燃起了一个想法。我们可爱的祖国,有没有可能在某一天,一个风和日丽的晴朗时节,将我们自己研发出来的火箭送去太空,在环游银河系的征程里,记录下那一面鲜艳的红旗。
依旧记得,当她第一次见到那枚从太空返航的载人宇宙飞船时,尽管已然在各类资料上了解过它的详细信息,却仍然在看第一眼时就被这庞大精密的机器吸引住了全部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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