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想清楚了,我心?里已经?有了心?仪的大学,关?于?这?一点我在你们第?一次找我的时候已经?说明?白了……是的,我对北大招生办也是这?么说的……”
许醉听到了自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随即挂掉了手中的电话。
“你好,我要开一台电脑。”
耳旁猝不及防地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女声,许醉连忙转身,恰巧对上?了路鸣那双波澜不惊的瞳眸。
“呀,怎么是你!”路鸣对许醉笑?了笑?,“那天在餐馆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当时没看路,一下子没注意就撞到你了。”
她说这?话时,鼻息之间还能问到少年身上?淡淡的皂香。真好闻。
“没事。”许醉摇摇头。
直至他?完全转身,路鸣这?才看清他?的面容。
少年约摸十八、九岁的模样,相貌生的俊美清逸,剑眉之下生着?一对极为好看的双眼,眼波似水清,温柔仿佛快要从中倾泻,他?的鼻梁直而高挺,嘴角弯弯,仿佛天生带笑?。
“同……同学你是来填志愿的吗?”他?主动出声问。
路鸣点头,“对,随便给我开一台电脑就好了,一个小时。”
“好。”少年从抽屉中拿了一个电子叫号牌递给路鸣,路鸣接过一看,不出意外,只见一个偌大的“38”醒目地刻于?牌子之上?。
“记得插网线。”少年对她轻轻一笑?,眼中似有星辰。
“嗯。”路鸣有些不好意思?,故而加快了脚步。
打开了填报志愿的网页,路鸣快速地输入了账号密码,随即在第?一志愿栏处毫不犹豫地填下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航空航天工程专业。
是的,她在高考结束到今天的这?十几天内,一直都在思?考自己到底应该去上?哪所大学。
许儒城给她的那张纸上?,不出所料都是航天工程类的大学,可这?其中,她最终却唯独选择了北航,不为别?的,她只是想留在北京。
自孩提时代,她就随着?父亲母亲定居在了北京这?座城市,小小的胡同曾一度是她生活的全部,偶尔,她也会听自己的教授父亲在话里行间谈及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地处云南昆明?的西南交大有着?何等绮丽的风光。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胡同,错落有致的四合院,老茶馆儿门口独有的冰糖葫芦,以及沿街叫卖的豆汁儿,都是路鸣残存在记忆中的那个褪色了的北京。
她的母亲是著名歌剧演员,亦是中国歌舞团的一员,一副美声唱的极好,路鸣对于?母亲的印象不多,却永远都记得母亲站在院里井边开嗓子的模样。
路鸣在去苏联前曾经?问过她的父亲,“我的母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正在埋头写字的父亲闻言,手中的钢笔一顿,泛黄的信纸上?顿时有墨迹晕开。
“这?么说吧。”他?对女儿轻笑?,“我本?来已经?在外地谋了份好差事,只待回北京转车,却只因为去看了你母亲的一场演出,我就决心?留在北京。”
“卖冰糖葫芦可以,卖豆汁儿也行,只要能娶到这?位姑娘,我情愿在茶馆儿门口给人算命。”
“可您不是一名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吗?”路鸣反问。
父亲摇摇头,又开始了手头的工作,良久,他?才缓缓答道,“人这?一辈子,只有有了心?,才会开始理解唯心?主义者。”
后来路鸣把父亲的这?句话告诉给了许儒城,对方表示十分赞同,路鸣记得当时的许儒城只用了一句话来表明?自己的态度:——“智者不坠爱河,可总有人甘心?情愿,当爱情的愚人。”
父母爱情,是路鸣留在北京的原因之一。
而原因之二就是,路鸣想要留在祖国的首都,这?里是这?个国度的首脑,只要留在这?里,她就永远热泪盈眶。
记得自己是在北京的站台登上?前往苏联的列车的,父亲送她上?火车,递给她的书上?一句《十四行集》节选墨迹尚新。“我们准备着?深深地领受,那些意想不到的奇迹,在漫长的岁月里,忽然有彗星的出现,狂风乍起?。”
路鸣知道,父亲是在用这?句小诗告诉她,出国学习是她生命中忽然出现的“彗星”,而“狂风乍起?”指的则是,望你有朝一日,能够为祖国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记得她自美国远渡重洋回到北京,时值祖国一穷二白、百废待兴之际,许儒城与她先后被派遣至航空航天驻疆研究所。
许儒城先她一步过去,由于?他?签署了保密协议,所以直到她临行前才获得了一次与他?通信的机会。信笺很?小,她只短短留下了一句话,“许儒城同志,你说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能否被后世记得呢?”
不久之后,她收到了国安部特派员送来的回信。许儒城在信中逐笔写下:“隐姓埋名,不怕后人遗忘,惟怕祖国,不立他?国之上?!今你我将青春献于?祖国,不应将青史留名四字刻于?心?上?,咱们中国人的生命,生来就应属于?祖国的大好河山!”见故友依旧,她与一众同事相视一笑?,随即交上?了一早就签好了的《保密协议》,一同踏上?了前往新疆的列车。
路鸣忽然想起?,《保密协议》中有一条要求:“不得在非保密本?上?记录机密”,如今想来,素有写日记习惯的许儒城,想来心?中应该还是藏了不少的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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