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房门内的落花剑门弟子各个眼含热泪出来,那位医修也叹着气。柳溪清心中一紧,难道老门主他?
柳溪清虽有些花花肠子,却也不可能那么冷血,当即问医修:“秦门主怎么了?”
医修摇摇头:“秦门主并非因伤势难愈,而是因为……寿元。”
医修的眼中带上几分宿命般的悲怆,连姜如遇和柳溪清也一愣。修士的寿命虽然比普通凡人要长,但也不是没有尽头,归元期有一千五百年寿元,归虚期则有三千年寿元……如果用完寿元还不能突破,那就只能等着老死。
多少修士碍于天赋和气运,无论怎么修习也无法突破,连死都死在闭关时。
姜如遇用大地之力蕴含的生机注入秦老门主体内,秦老门主体内排斥生机,就是因为他寿元已到……
宋与光眼含热泪,秦老门主待他如师如父,如今他却眼看着寿元已到……宋与光强忍悲痛,对姜如遇道:“门主有话对您说,请您不要推辞。”
姜如遇注意到宋与光的称呼,在看其余从里屋出来的弟子,也个个微带期待地看着她。
姜如遇本就要去见他,点点头走进去。
“门主。”姜如遇走进去行礼,秦老门主半躺在床上,见到她来,眼里迸发光彩:“你来了,你身上的落花剑法是谁教给你的,他还好吗?”
姜如遇道:“此剑法是晚辈自学而成,算是偷师。”
秦老门主眼里的光灭下去:“不是他……也是,他心灰意冷,早说此生再不用剑,又怎么会教授你剑法呢。”秦老门主一把年纪,脸上顿时老泪纵横,“都是我的错……”
“他不再用剑?!”冷清如姜如遇,也无法掩盖自己的惊讶。
按照秦门主的意思,那位手创落花剑法的剑修再不用剑了?这是何等的悲剧。
秦老门主道:“你也算他的传人,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你听了后,恐怕就不再叫我门主,而要看不起我了。”
秦老门主说,手创落花剑法的人叫做秦山,是他的父亲。秦山自幼像是从黄连中泡大的,一岁时父母双亡,自幼吃百家饭长大。
五岁时,他待的村子遭遇饥荒,只剩下他和一个打小就给她端饭的女娃还活着。他们俩一起被路过的“仙人”救了。
这“仙人”,可不是真正的“仙人”,也是修真界的人,修真界大都弱肉强食,哪怕是良心好的修者,也多数时间自己修炼,在修真界云游寻找修炼机缘。能有闲情逸致去凡人村落的,大多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魔修,以人牲血祭为代价修炼魔功,哪里还有比凡人更好欺压的蝼蚁呢?
第二种,则是打着收徒旗号,去盘剥凡人的人。秦山不幸,碰到的是第二种,来收他们为徒的是欢鼎楼的人,顾名思义,这是一个以修士为炉、鼎换取利益的门派。
他们臭名昭著,在修真界收不到徒弟,就去凡界收。
秦山同那名叫做百合的女孩儿,全被收进去。秦山运气好,才五岁,还不到能做炉鼎的时候,可那位百合已经十三岁,正是青葱水嫩的年纪,稍一调理就青春貌美。
他们二人都被培养为炉鼎。
悲剧的是,百合十三岁已经懂事,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好,过了几年,她为欢鼎楼做的事越来越多时,她眉宇间的哀愁也越来越重,还好有秦山,秦山抽个子很快,秦山十六岁时,也许因为二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两颗孤独的心越靠越近。
秦山却从小受欢鼎楼的教育长大,他看不懂百合眼里的哀愁,只想着和百合好好过日子,就像在欢鼎楼里的日子也不错。
直到,百合怀了他的孩子,肚子越来越大,藏不住怀相。
欢鼎楼的人千方百计要百合落掉孩子,百合宁死不从,她去求秦山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秦山答应了,他虽然没学到什么真功夫,但是他不忍看到百合眼里滂沱的雨,他带着她九死一生的逃出去,欢鼎楼的人在身后一直穷追不舍。
于一日风雨大作的夜里,追兵追上他们,百合在暴雨中临盆,在柴草堆中生下一个孩子。
她没来得及看孩子是男是女,只抓着秦山的手,告诉秦山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一定不能让孩子和她一样过欢鼎楼那样的日子。百合害怕,害怕秦山不知对错。
她在当日把自己所有的苦痛撕扯来给秦山看,告诉秦山她一直以来活着不如死掉……说来也奇怪,秦山在那一刻,好像忽然想起了他待在凡人界时年幼看到的朦胧的一切,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他想到了自己母亲,想到了百合,尝到了悔不当初和撕心裂肺的滋味。
这时追兵赶到,他们掀开柴草堆,眼见着要杀死百合母子,秦山发疯一样从地上捡起一柄像锈了的剑,朝追兵砍去。他毫无章法,只靠一腔孤勇,起初被追兵们按在地上打……秦山浑身没有一块好的皮肉,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绝望的剑越到后面,反而像是爆发了强大的力量,追兵们被他一个又一个的杀死。
可是百合也死了。
她到底没有挺过那个暴风雨的夜晚,秦山什么也不懂,他从来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和情人,百合分娩完的身下满是血污,粘腻成一块,她死了。
死之前,没有得到秦山一点好,死之后,秦山抱着孩子挖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洞,把她么埋在野狼吃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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