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清昼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如果我说,我原本就打算对你如此呢?”
姬清昼的确是个强势的人,但对于自己认定的爱人,他也并不想那么强势。
“和天道、姬风申那一战,其实如果没有斩道剑,我做的最坏打算是挟所有人族的命,威胁弑神台。那样做的话,大概率是全界覆灭。”
姬清昼道:“我如果真那么做,哪怕我死不了,也会被永世镇压。我那样对你,我也曾犹豫过是对是错,我只想要你早日知道你心中对我的情感有不同,直到你昏睡不醒,我才想,哪怕你一辈子不明白,我也不想在你心中留下一点孟浪的印象。”
姜如遇一愣。
那个在月下沉思,偶尔会故意说几句挑明二人关系的姬清昼。
那个和她同住一间房的姬清昼,在他的冷面之下,有这么多的愁肠百结千回万转 。
姬清昼的能力是水和星辰,他就像水一样冰冷细腻,又像星辰一样面面俱到。
姜如遇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她面对强压可以理智如常,别人一旦退让温柔,倒让她有所触动。
姬清昼见她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便道:“你不用有任何改变,我们岁月漫长,有许多时间。”
他不再提当初那场算计来的婚约,神情冷淡,声音却格外温柔。
姜如遇心里也流淌着细细的暖意,其实她之前从未认为姬清昼真的孟浪过,他那些所做所为,没有一处真的冒犯。
而且……
姜如遇敛眸,声音微低:“我一直都很庆幸,这一路走来有你的存在,因为……”
姬清昼惊讶地听着姜如遇突如其来的剖白心迹,他正要往后听时,听到一声女子的惨叫。
姬清昼脸一冷,暗道哪来的惨叫,早不叫晚不叫,难道遇上事情惨叫可以救人吗?
果然,姜如遇已循着惨叫声而去。
这声惨叫说来也奇,不长不短,正正一声,短促的哀嚎后就没了声响,姜如遇循着沙漠清泉,来到一处黄沙堆成的洞窟之中。
洞窟外全是蛇虫,密密麻麻地挤成一堆。
姜如遇顺着月光看见洞窟里的人——正是那名异蛊门弟子。
他面色是惨惨的青色,烟雾熏蒸得可怕,面前有一个奇大无比的木桶,里面露出一个人头,好像在蒸着什么东西。
姜如遇差点以为他堕入邪道,索性现身,苍山惊觉有人,手中蛊虫出现,厉声喝问:“谁?!”
姜如遇走进里面。
苍山看着这个冰雪似的高贵美人,又落到她腰间的长剑上,心中一凛。此女子虽美,但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凛冽的绝顶剑修的意味,不是善茬。
“你是谁?”苍山喝问。
姜如遇幻化出凤声的模样,用凤声的声音道:“是我,苍山,你没在落花剑门?”
此时姬清昼也随着姜如遇进来,苍山的洞窟显得有些挤了。
当初凤声悄悄让苍山去落花剑门……苍山转瞬知道姜如遇的身份,他眼角噙泪:“原是恩人大驾光临,苍山不知,才闹了这误会,来,请恩人上座。”
姜如遇和姬清昼坐下,苍山才道:“落花剑门的人都很热情好看,但他们不太能理解蛊虫。我在那里,他们会害怕,我无意打扰别人的修行,本想四处漂泊,却不想姜家人邀我来此处,收留了我。”
苍山眼底有一抹深深的感激,却也有浓浓的悲伤。
异蛊门的人操纵蛊虫,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他们,觉得那些面目丑陋的蛊虫是异端,操纵蛊虫的他们更是怪物。
异蛊门门人亲如一家,相互理解,如若没有当初那起灭门惨祸,苍山就有家,就不会被人嫌弃,被人收留。
收留的家虽好,总不是故土。乡音难改,故土难离,异蛊门是苍山心中永远的家。
死者已逝,姜如遇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道:“这是什么?”
她指着苍山面前的木桶。
苍山面上出现一丝怨毒神色,还夹杂着一些快慰。紧接着,他拿出脖颈上挂着的骨笛吹奏一声,木桶里传来嘻嘻刷刷的响声,像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木桶上面那个人头也开始发出哀嚎声,这声音姜如遇觉得耳熟。
她上前想拨开那人头上的头发看,苍山忙道:“恩人小心被蛊虫缠上。”
姜如遇便顿住手,苍山再一吹骨笛,那人嘴里“啊啊呜呜”的叫着,从耳朵里开始分别爬出全身漆黑发亮的毒蛇,她放在木桶上的手指指甲处也爬出无数带血的虫子。
这些蛇虫的出来让这人很痛苦,连哀嚎声都小了不少。
“恩人,木桶里有三千余种蛊虫,蛊虫如若要具有攻击力,必须经过这关。从人的身体里爬出来的蛊虫,才灵气四溢。”
姜如遇问:“这是邪法?”
苍山一顿:“如果放在别人身上,的确是邪法,但放在她身上就不是!”苍山咬牙切齿:“她害了我们满门,我想过杀她,可是她只有一条命,怎么能填我们上下三百多口命?成为蛊人,生不如死,是她最好的归宿。”
苍山说着,上前一把撩开那个人面前的头发,露出一张白肿得像泡了水的发面馒头一样的脸,姜如遇依稀辨认出这是姜扶光。
姜扶光原本清澈的眼睛变得浑浊,眼皮肿胀遮住眼睛,显得眼睛像是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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