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喜悦之情?渐渐消去?, 那只被他捏在指尖的白子悬在空中许久, 最后还是被缓缓放回?了朴素的棋罐之中。
“王爷,你在想什么?”
“啊?”连灵被这一声唤回?神,方抬眸, 便看见那双明净的眸子注视着自?己,带着些许探究和淡淡的不悦。
“没在想什么, 发了一会儿呆。”连灵连忙回?道。
“真?的?”她又听见那人问。
假的。
连灵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想, 表面上却是不住的点头。
她复又低下头来, 将眼底的那些惆怅和焦虑尽数藏起来, 装作?十分认真?专注的看向棋盘。
——让他继续呆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真?的好吗?
她不住的想着。
好歹自?己是个?王爷,却连他也救不出去?么?
“你许久才来看我,却一直心不在焉的……”
说罢,他叹息一声, 忽的磕卧在桌沿,目光一瞬不瞬的看向她。
连灵被他瞧得有些心虚,登时悻悻放下手中的黑子:“可能是下棋下得有些乏了,有点集中不了注意力。”
“……是吗?”
惊弦嘟哝了一句,有些不以为然。
“小师傅?”
惊弦磕在桌子上, 望着在他面前逐渐有些坐不住的连灵, 许久才轻叹出声:“好像对比上次见你, 稍微瘦了些……”
连灵一愣,随即面露喜色:“有吗?”
自?己在心疼这人, 没想到对方反而还兴高采烈的,直教他觉着又好气又好笑:“你怎的还高兴起来了?”
“我听旁人说,余城那儿海风大,太阳也烈,民风也不大好,可是在那儿遭了难,吃了苦头?”
“就一点点,好在最后杜叶和少卿他们把我救出来了。”连灵安慰他道:“你瞧我现?下活蹦乱跳的!”
“杜叶?”惊弦却是忽的一怔:“可是那个?……王爷的夫郎?”
“恩!虽然那人心眼坏,不过这次倒也多亏了他。”
提起他,连灵有些感慨,亦有些头疼,当?即揉了揉眉心:“……唉,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惊弦有些黯然的收回?自?己的视线,将头埋在了臂弯之中。
他忽然觉着自?己离她好遥远。
自?己手脚俱全?,却走不出这方狭小的碎金阁。
如同匠人手中的木人偶,被置放在高楼的窗边,只能整日凝望着那条人来人往的街道。
兀自?念想她的到来,却无法一直陪伴在她身旁。
可即便如此——
“王爷,与我讲讲吧。”
他轻声开口,恳求道:“与我讲讲王爷的事情?,什么都好。”
他此时就趴在连灵对面,眼神却孤独的宛若与她隔着一个?天空,从寂寞的月宫俯瞰着人间的繁华。
连灵看着这样的他,登时心中不是滋味,当?即重重点头:“好!那我挑点精彩的与你说!”
随后,她起身搬起自?己的椅子挨到他的身边。
同他一道目光相对后,这才有一搭没一搭的讲了起来。
她从大婚当?日一直讲到夏狩,滔滔不绝。
讲得渴了,便随手拿起茶壶为自?己倒茶。
若是讲得有点累了,便趴在桌子上,看着惊弦认真?的给她剥瓜子。
“然后呢王爷?最后那个?凶手抓住了没?”
“没呀!给她跑了!”连灵说道此处,也有些感叹:“唉,重重包围下也没拦住她,当?真?是个?厉害人物。”
“唔……我倒是觉得王爷所讲的整篇故事中,您那位杜夫郎有些蹊跷……”
连灵登时心下一跳,连忙干笑道:“哪有,肯定是你的错觉。”
“是吗……。”惊弦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但随后又状似浑不在意道:“算了,王爷继续讲就是了。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接下来的事情?。”
见惊弦重点不在此处,连灵这才暗中松了口气。
她与杜叶之前有约在先,现?下夏狩的真?相自?然不好就这么告知惊弦。
“接下来?接下来便是回?到沛城,遇见小师傅你了!”
“遇到我?”
惊弦黯淡的瞳眸登时微微亮起。
“怎么样,这一部分你是知道的,还需要我再讲一遍吗?”
连灵不客气的吃着面前碟子里的一小堆瓜子仁,一边含糊出声。
“要!”
平静宛若深潭的心登时泛起温柔与欣喜的涟漪:“我想再从王爷的口中听一遍!”
那些自?己短暂的出现?在她生命之中的时刻,毋庸置疑是自?己深埋于心的宝贵回?忆。
“好,那我便从促织会那儿讲起——”
她的嗓音清晰干净,入耳只觉清风吹拂,使他那颗沉闷的心都被逐渐涤清爽了一些。
他磕在桌子上,凝视着她那双明亮的瞳眸,落入耳畔的话语与心中所想一一对应,使得他无比欣喜。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便连何时天黑的,都不曾察觉到。
待到阁顶的月光洒落在他的窗前,他才从想象之中抽离出来。
连灵看了看窗外夜色之下一片灯火通明,方察觉时光如梭。
“……还剩一点,我快些讲完。”
“不,王爷。”
一块豆糕忽的趁她不注意,掉到她的口中。
惊弦随后又笑着缩回?手:“余下那点留到明天再讲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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