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着:“她会去哪儿呢?”
顾曦和陆叙对视了一眼, 看样子程雨柔到过天台,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走了。
这小区附近有个镜湖,小区也因这个湖而命名。
陆叙:“我车就在楼下。”
他看向马淑香, “你来带路,去镜湖。”
马淑香这会儿到没再多说什么,一行三人急匆匆赶下楼。
为了方便给陆叙指路,顾曦把副驾驶让给马淑香坐。
她坐在后排,坐定后,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我的学生……”顾曦刚要说,马淑香疯了一般探过身子企图去抢顾曦的手机。
马淑香喊道:“不,你不能报警!我的女儿我了解,她从小胆子就小,你们也看到了,她上了天台也没有跳楼,青春期的孩子情绪本来就不稳定,说不定她只是心情不好。你这一报警,就得闹得沸沸扬扬,文山这地方小,会有多少人对雨柔指指点点?”
马淑香发飙动作幅度很大,顾曦怕她影响陆叙开车,连忙稳住她的情绪:“雨柔妈你先带路,别激动,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程雨柔。”
“你保证不报警?”
顾曦快被气笑了,镜湖上有座横跨两岸的桥,若要寻死,必然会跑到桥栏杆外。
不报警没有专业的救援人员,万一程雨柔落水了,就会错失黄金救援时间。
但现在也不是和马淑香硬杠的时候,她满口应着,私下偷偷给报警中心发消息。
陆叙的车技一如既往地靠谱,夜深后,路面车本就不多,他开得更快。
小区离镜湖得也近,也就是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地方。
还在车上,顾曦透过车窗远远看到桥栏杆上站着一个女孩子。
她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背后,夜风吹得长发乱舞,正是程雨柔。
马淑香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还没出事就好,等把她拉回来,看我不好好教育她一顿,小小年纪,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都是惯的臭脾气!”
她说完,打开车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了桥中央。
夜风呼啸,马淑香的咆哮声打破了这静谧的夜。
马淑香指着程雨柔破口大骂:“程雨柔,你赶紧给我下来,丢不丢人啊?大半夜的不好好写作业,干什么要死要活的?非得把我气死你才罢休吗?”
完了。顾曦听到这骂声,心里有了十分不好的预感。
果然系统面板上,程雨柔周身的黑色浓雾更加浓稠了。
程雨柔的背影是那么的单薄瘦弱,她咬紧嘴唇,回望马淑香。
她的嘴角挤出一丝苦笑,“作业?呵呵……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程雨柔手里拿着那张不及格的试卷,粗暴地将那张试卷撕得粉碎,朝着湖水洒了下去。
碎纸片洋洋洒洒,如雪坠落。
马淑香瞪眼叉腰:“你长本事了,还敢撕卷子?你赶紧给我下来,别在这丢人现眼!”
她的话,对程雨柔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顾曦恨不得能捂住马淑香的嘴,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程雨柔的身体摇摇欲坠,她本来就十分瘦弱,仿佛一阵风过,都会从那边沿上掉下去。
见程雨柔无动于衷,马淑香的脸色更加不爽,继续骂道:“你听到没?赶紧给我下来!我告诉你程雨柔,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这些年,我一个人把你拉扯长大,你……”
“闭嘴!”
“你说什么?”
“我说你闭嘴!你,就是你,马淑香,你把嘴闭上!”程雨柔嗓音及其尖利地喊着,她痛苦地捂着耳朵摇着头,“你能不能让我有一刻的安宁?”
程雨柔苦笑抓狂,歇斯底里:“你不能!你只会说我,骂我,羞辱我!是!你是一个人把我带大,我应该感恩戴德,可我也是个人,我不是考分工具!是不是只有我从这里跳下去,我的世界才能安静下来?!”
程雨柔转回身,面朝湖水,伸开双臂,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这个画面如此熟悉,刺痛了顾曦的双眼。
上辈子,别人都嘲讽她是小三的女儿。
那时候她的情绪也很不稳定,甚至也曾经想过一了百了。
人言可畏,尤其对于一个学生来说。
十七八岁正是自尊心最脆弱的时候,别人一句否定,会在心里无限放大。
后来她把自己圈禁在小世界里,从不对外人敞开心扉,只有在运动的时候才会感觉到一丝丝的快乐。
正是这种过来人的心情,才让她对程雨柔的情绪感同身受。
一直以来,顾曦以为她做这个半吊子班主任,还算及格。
最起码阴差阳错帮助十班学生提高了成绩,也开始逐渐给学生上课。
直到看到程雨柔写的遗书,她才发现当一名老师,只是关注学生的成绩和兴趣是远远不够的。
她深深自责,诚然程雨柔的原生家庭存在问题。
可作为程雨柔的班主任,如果当时看到程雨柔不及格的时候,能够及时发现她的情绪问题,也许事情就不会到这个地步。
人在泥沼中,但凡有一双手可以拉她一把,就能向死而生。
顾曦上辈子就是个高中生,自以为对学生的心态了如指掌。
她刚答应李国政给九班学生代班主任那会儿,配班的语文老师王文静就隐晦地提醒过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