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半年之中,朝中上下几乎都换了新面孔,除了曾经坚定地站在左相身边的人。
秦道川不喜欢与若舒议论政事,依旧固执地守着秦家的祖训,只护国不参政。所以,任外面狂风暴雨,整个国公府都安静无忧。
忠澜他们就读的书院则没有这么平静了,兰溪书院半公半私,也是东方大陆排名第一的书院,权贵子弟一向趋之若鹜,都以能进书院为荣。也正因为如此,那里也只容得下权贵子弟,一旦家中失了势,不需别人逐客,自己就没了脸面留在那里。
整个书院也同前朝一般大换了次血,就连以前经常跟忠湛争风的几位候门子弟也收敛了不少。忠淇因为年级不同,不能与忠湛同住,却每日只在他那里过日子,兄弟俩同出同进,呼朋喝友,好不恣意。
在小团体数不胜数的书院里,忠澜就显得有些异类,他独来独往,几乎不与人交往,就连同在书院的长兄和四弟也与他并不亲近。也幸好如此,若舒每次送去不同于忠湛和忠淇的东西才不显得那么突兀。
直到年中考级,虽然只是六月,却因为连出了几日大太阳,天气闷热不堪。文试倒好,坐在屋内奋笔疾书即可。武试在室外,大太阳底下,热得实在厉害,主考的夫子难得的发了慈悲,准许大伙将外衫脱下,只着内衫。
忠湛和忠淇刚将外衫脱下,就听到一阵嗤笑,忠淇还没反应过来,忠湛顺着那几位的眼光看去,与他俩一身棉纱内衫截然不同的是,脱去学院制服外衫的忠澜穿着的却是蚕丝内衫。
与忠淇的不以为然不同,忠湛强忍的脸色如常之下是紧咬的牙关。
此次年中考级,忠澜不如意外的又拔得了头筹,与第二名的喜不自胜相比,头名的忠澜则淡然得多,山长见了,也多说了句,荣辱不惊,此子不错。
考级之后有个小长假,名为避暑热,实则因为这次退学的实在太多,新进的学生也多,学院需要好好整理一下,以便下学年的分班和安排功课。
回程的路上,忠湛望着一直默默骑着马的忠澜说道:“郑夫子在京城已经置了府邸,听说很快举家将迁来京城,日后再想有独得的好处怕是不能够了吧?”
忠澜似没听见一般,忠淇却说道:“母亲最不喜他,他如今举家迁来,是什么意思,膈应我们吗?”
忠澜接了句,“总算有个明白人。”
忠湛听了,甩了一鞭,朝前疾驰而去,前来接人的秦百等四人只得朝前追去。
忠淇见了,忙说了句:“三兄,我去追长兄了。”说完也带着秦平等四人朝前赶去。不一会儿就只闻蹄声,不见人影。
忠澜依旧不紧不慢地骑着,时不时左右望望山间的风景,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
晚上,老夫人因忠湛回府,心头一热,吩咐若舒在前院开席,为忠湛等人接风,秦道川正好在右院,听了这话,接了句:“既如此,不如多摆几桌,叫上前院的人一起热闹热闹。”
若舒早已习惯秦道川将这些侍卫当成自家人看待,想了想,便要夏莓带上右院厨房的人去前院帮忙。又因前院回报说早上买菜时没准备,菜式备得不足,只得要夏荞和参玖去会馆借些菜来。会馆却因东家第一次急急地派人来借菜,以为是什么大事,紧着好的准备,晚间上菜时,一众人等望着满桌异常丰盛的筵席,心中都一跳,以为真有大事发生。
老夫人见了,高兴之余,说道:“卢氏,国公府一向勤俭持家,就算再富贵,也该俭省些。”
若舒本来就觉得今日的菜式奢侈了些,接话道:“老夫人说得极是,这菜原是我借来的,大家吃了这顿,为了还这顿菜钱,恐怕得要清淡许久了。”
老夫人脸色一变,刚想开口,秦道川笑着接了句,“这几日热得邪乎,大家胃口都不好,是我吩咐的,趁着这个好机会,大家好好吃一顿。”转而朝着若舒说道:“也不要夫人为难,超出的,夫人从我的月钱中扣便是了。”
这话说得真是清新脱俗,若舒望着他,用眼神问他:你几时有月钱放在我这了?
秦道川则笑着说道:“今日这酸辣藕尖着实不错,夫人尝尝。”
若舒望着碗里的那一截藕尖,配合得吃了下去,秦道川见她果然给了面子,高兴地对大伙说道:“都别客气,秦东他们搬酒去了,今日下酒菜多,晚上又无事,一定要喝个尽兴。”
老夫人也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说道:“川儿说得对,我们秦家已经好久没有这般光景了,是该好好喝酒,就如国公爷在时一般。”说完,兴致颇浓,竟要秦道川也为她斟一杯。
秦道川见了,对同桌的忠湛、忠澜和忠淇说道:“你们都已进学,日后少不得会被人撺掇着喝酒,今日正好,先醉一回,长长酒量。”
还不忘对若舒说了句,“夫人就别喝了,你酒量实在太浅,省得明日头疼。”说完一脸的轻笑,看也不看若舒此时的脸色,招呼秦东送酒来。
这晚,除了忠湛他们第一次饮酒,他们的随从也是第一次,秦道川虽然说得畅快,手下却留了情,试了试几个人的酒量就罢了手。
有些醉意之后,甚至将酒递到若舒的面前给她闻了闻,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这是军屯的酒,比那什么莱州陈酿好喝多了。”全然不顾,他与若舒窃窃私语的模样有多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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