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之点点头,“灭门是老蒋的基本操作,还有如果不肯说出我们组织下落的人,都是虐杀。”
“江副专员知道老蒋的人是怎么虐杀我们留下的人员吗?”
江芳芷脸色白了一下,她明显是记起了抗战胜利后的那一段□□时期。
霍平戎的声音更加低沉:“就在那段和谈时期,老蒋的人疯狂反扑,把当年在苏区做过的丧尽天良的‘三光’政策都拿来对付支持我们的群众。还记得那‘三光’政策吗?‘石头要过刀,茅草要过火,人要换种’……虐杀的手法,跟鬼子没有差别,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副专员记得我们的解放战争为什么出乎意料地打那么快吗?——就是因为老蒋的人得意忘形,倒行逆施,把全国老百姓都激怒了。”
何远之也严肃起来:“所以江副专员说你能活到解放后,靠的是自己谨慎?——你不仅污蔑了我们牺牲的革命同志 ,而且根本没有把支持我们胜利的人民群众放在眼里。我觉得你有严重的思想问题,现在你不仅是停职,而是撤职。我会向上级汇报,对你归队之后的情况进行调查。”
霍平戎瞥了何远之一眼。
按照霍平戎的想法,他要对江芳芷进行调查,不仅是归队后的情况,还有她在老蒋那边的情况。
何远之说只调查江芳芷归队后的情况,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毕竟在老蒋那边的事,霍平戎很清楚,江芳芷根本经不起查。
她倒是没有投降叛变,但是为了完成任务,她确实用了很多不该用的手段,对自己的同志,和普通群众,都造成过伤害。
明明有可以不伤害这些人也能完成任务的方法,可是她为了立功方便,一个“事急从权”,就把这些过错全都掩盖了。
霍平戎垂下眼眸,两手交握放在桌子上,靠着椅背,淡淡地说:“……只查归队之后的情况?……好吧,何政委现在是松海市行政公署的一把手,您说了算。但是当初老万来找江副专员,肯定不止一个人见过他,他带着的那个两岁半的小孩子,也不止一个人见过吧?”
江芳芷的心猛地跳了起来。
她听出来霍平戎声音中的威胁之意。
他在威胁她,如果她不说出实情,那么他就要建议何远之对她的全部情况进行调查,那就不仅是归队之后的情况。
如果要这么查……
江芳芷冷笑一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又是在老蒋那边,‘事急从权’四个字,我就不信霍司令员从来就没有用过。”
霍平戎抬眸,一字一句地说:“看来江副专员对我的情况不了解。我不仅在哪一边,都没有用过‘事急从权’四个字。江副专员不信的话,可以发起对我的全面调查。与此对应,我也发起对江副专员的全面调查,江副专员,你敢赌吗?”
江芳芷的唇哆嗦起来。
她回想起霍平戎的点点滴滴,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确实不管在哪个阵营,都是一板一眼,好像就没有面对过不能用正当手段解决的问题!
她脸上苦笑更甚,摇头说:“我比不过霍司令员,您行得正,坐得直,而且本质上做技术的,不管在哪里,做技术的人都得到人们的尊重。我不一样,但我能保证,我从来没有出卖过同志,也没有背叛过组织。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我相信江副专员从来没有背叛过组织,但是你做的所有事情,真的都是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霍平戎抱起双臂,淡淡地说:“你不觉得这种话,太空太假吗?”
江芳芷深吸一口气,“怎么说呢,这种事,论迹不论心吧。”
“就算是论迹不论心,那我请问你,你真的没有做过?如果你真没有做过,那我儿子到哪儿去了?”霍平戎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江芳芷,正色问道。
江芳芷定定地看着他,突然轻笑一声,说:“你儿子?我说了多少次,锵锵是我和你生的儿子,你却不信我,只信姜大夫滴血认亲。怎么了?现在信了?你亲戚给你的信上,难道没有说清楚吗?”
霍平戎点点头,“明白了,原来我的儿子真的是锵锵,只不过你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已,所以我不信你。我的话,有这么难理解吗?”
“我不是他亲生母亲,还能是谁?呵,我如果不是他亲生母亲,你亲戚会托人把他送到我这里?按照常理,难道不应该是送到他的生母哪里吗?”江芳芷有点破罐子破摔,索性跟霍平戎胡搅蛮缠起来。
霍平戎见江芳芷承认了,倒是没有步步紧逼,只是很沉重地说:“江副专员,我们当年也是合作过的革命同志,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也没有得罪你,更没有做过损害你个人利益的事,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儿子置于那种境地。如果不是姜大夫,他已经死了!他那时候才两岁半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芳芷像是被人在脸上扇了一耳光。
她紧紧抿着唇,瞪着霍平戎,像是在看仇人。
霍平戎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不说话,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对何远之说:“……何政委,你看着办吧,我先回去,明天还有事。”
何远之点点头,目送他高大的背影离开。
江芳芷这才回过神,看着霍平戎就要走出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霍平戎,你敢说没有对不起我?!你真的没有对不起我?!霍平戎,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对不起我的人就是你!——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够比我更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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