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目光虚虚地落在手上的书简上,然后她摸了摸眼上覆着的白纱上,想起了下山后见到的那位神秘的老者。
对方劝她莫要执着。
可是人?活在这世上总要有?一个念头、一个方向,要不然会比没有?执着的活着更痛苦。
阿苓和那四百虎贲因?护她和郑家人?而死,郑山继承了她的意志而活,小七一个十多岁出头的小姑娘顶替她入了晋地,承下了郑骧留给她的遗志,虽说有?自己的意愿,可未必没有?为她解忧的意思,小七知道她不想入晋,她知道她和那些郑家人?可能都是她的负担,只要郑吉和那些郑家人?没有?被?妥善安置好,郑文就不可能离开做自己想要的事。
如今,过了百年?,大梦一场,郑文突然觉得自己当年?的想法出其的幼稚和纯真。在乱世中,谁也不肯能安稳地活着,上层为权利而倾轧,下层也因?为上层的争斗而流离失所?,如果天下不安,哪里?都不是她的归宿。
乱世中,如何能谈自由二字。 所?以,一条河流她绝对不会再?踏入第二次。这不仅是指她的选择,也是指与?公子奭之间的关系。
那时在虢城,或许是因?为朝升日光过于耀眼,那个向她骑马而来?的青年?太过俊美,让她卸下了心防,应下了春日的邀约,有?过那么半年?的心动?。
可是那股心动?来?的容易,去的也容易。
当年?的她知道那个时代男人?对于女人?的轻视,对于男女关系的随便,他们?会三?妻四妾,公子奭如果不是身体不好说不定也娶了夫人?声色犬马。
可是她的心底未尝没有?一丝的心存侥幸,觉得公子奭不会是那般人?,或者那时的她觉得可以等到春日的再?相见,她可以和公子奭公开说白自己对于男女关系之间的要求,可是那个春日终究没有?来?到,她心中的那丝侥幸也在听?到那个消息时消失殆尽。
她现在已经不太记得那位贵女是哪位诸侯国的王姬,只是当初的短暂心动?让她在听?到那个消息时依旧感觉到了一丝狼狈。
那股狼狈也足以让人?铭记在心。
或许是因?为如此,她的心才在面对公子奭时如此平静,时间终究磨灭了许多的东西,她想,如果是在六百年?前,和公子奭再?相遇,她一定会感觉到狼狈,和自作多情的自尊受损。
她笑了笑。
郑林这时抬起了头,看见郑文面上的神情,突然说了一句,“先生,我不喜欢那位郎君。”
惠小郎君看了郑林一眼。
郑文笑着问:“哪位郎君?”
郑林神情却带着一股倔强:“那位白衣郎君。”他潜意识觉得那个白衣郎君给人?的感觉很不好,而且先生这几日情绪都有?些奇怪,所?以他很不喜欢那个人?,单纯的不喜欢,就像自己的领地被?人?侵入了一样。
郑文愣了一下。
这一瞬间,在她的眼中,郑林的神情突然让她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熟悉感,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阿苓也在她面前说过这样的话,就连小七对公子奭感官也不是很好,这样一想,这位鲁侯王孙做人?是有?些失败的。
郑文看向一旁的惠小郎君,面上带了浅笑:“阿惠也不喜欢?”
惠小郎君却看着郑林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那位郎君,也未相处过,不知道那位郎君的品行,不敢随意揣测,只不过……”惠小郎君说到这句话停顿了一下,“我看那位郎君,应该不是寻常人?,腰间佩戴着白玉上乘,一身白衣虽是素淡,可是有?金丝银线纹路,可能是大族的嫡亲子弟。”而且还是很受看重,倾全族之力培养的那种?子弟。
他阿翁虽如今贵为汉王,可是手下养着数万军队,需要不少钱粮,于是府中用度并不奢华,阿母也很是注重这方面,平时衣裳和用食非常简朴,但却很疼爱他,库中那些唯剩不多的上好白玉基本?上都给了他,却还比不上那位郎君腰间佩戴的那块白玉。
这句话落下,郑林有?些生气地主撞了惠小郎君一下,郑文看见了便卷起书简轻轻敲了一下郑林的额头。
“又欺负阿惠。”
郑林垂头。
惠小郎君却柔和的笑了一下,并不在意郑林的行为。他以前小伙伴就很少,现在有?一位同?龄的小伙伴每日一起上学,他很是高兴。
郑文这才说:“阿惠,你说的很好。”能从细微之处猜测一个人?的来?历,也算识人?之术,君王要为明君,首先就要会识人?善用。
惠小郎君脾气虽过于温和,但心思缜密,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倒不会显得软弱,刘夫人?或许是怕惠小郎君以后会太软弱才会想要惠小郎君跟随她练剑,这种?软弱的性格很可能会让汉王不喜。
在郑文的夸奖下,惠小郎君害羞地笑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深了一些,像个灿烂的小太阳。
郑林却好奇地询问:“先生,那位郎君到底是何人??”
他依旧记得在门外时,对方看过来?的那一眼,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杀意袭面而来?。
”一位故人?。”郑文想了想,公子奭的身份她不能透露,最反倒是故人?这两个字很是贴切。
故人?,过去的人?。可以是相熟之人?,也可以是单纯的见过数次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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