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和钟砚齐莫名地开始冷战起来。
说是冷战也不准确,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依旧有简短的交流,甚至做爱频率也正常,只是都把话堵在心里,谁也不肯先认输。
周锦年纪小,一张脸上藏不住事,钟砚齐则是觉得她在无理取闹,毫无缘由地甩脸色。
这样不尴不尬的氛围,到了周末更是难熬。钟砚齐在房间里睡觉,难得醒得晚,周锦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决定去书店买书,不要理他了。
她是个很擅长自我反思的人。经过这一个周时间,已经逐步分析了那晚发生的事,联想到书店会员卡,就猜到了钟砚齐和陆蔓当时在聊的话题无非是关于她的情况。
对自己无缘无故地吃醋感到不好意思,只是碍于面子不好低头,她有点骑虎难下。
周锦推开书店门,暗暗打算晚上回去做些什么缓和两人关系。
白杨书店位于观海路尽头的独栋小楼里,从外面看两层楼的楼体都刷成了纯白,门头右下角是以仿宋字体书写的“白杨书店”四字。
一楼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摆放了几把椅子用来招待客人。店内采光通透,木质书架一排排摆列整齐。因为靠着学校,周末店里客人没有平时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孩子在翻看漫画。
周锦走到前台,问店员:“您好,请问状元笔记怎么买?”
店员放下手中工作,随意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会员卡号后四位。”
周锦在卡片背面左下角找到印刷字:“1006。”
对方在电脑里输入,面朝外侧的显示屏同时出现画面,周锦看到里面有整整叁页的销售记录。
“余额还有2100元。”гoμгoμωμ5.Ⅽoⓜ(rourouwu5.com)
周锦愣了一下,说:“这么多?”
“你这个是老卡了,开卡日期是十年前。”店员随口回答,接着说:“你自己看下显示屏,要哪几本笔记告诉我,从卡里刷钱,然后我去仓库给你找。”
她迟疑了一下,跟店员说:“不从卡里刷可以吗?我直接支付宝付款。”
店员奇怪地向她投来目光,不置可否地耸肩:“可以,我扫你。”
给她结完账,他转身钻进了后面的内间,周锦百无聊赖地开始翻看着新上市的书籍。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周锦回头,对方正微屈身子盯着她。
“你也来买书?”宋樾问,笑起来露出浅浅的酒窝。
阳光给他的周身镀上一层金边,让整个人看起来温暖又有点游离的模样。
周锦点头,放低声音:“我来买状元笔记,你呢?”
“巧了,我也是。”宋樾回答。
他似乎有些诧异周锦也有会员卡的事。白杨书店为了提高自身竞争力,一年放出会员卡的数量有限,只有绿色vip卡才可以购买状元笔记,而办卡是有消费额度的。
周锦看起来不像是会在买书上花费这么多的人,但宋樾出于礼貌没有多问。
她诧异,眼睛微亮:“你也需要看状元笔记吗?”
状元笔记是白杨书店从往年虹城各科或总排名前几名的同学手中买断,然后拿来排版复印的学习笔记。
而宋樾的学习成绩已经在市里前叁了。
宋樾摸了摸头发,不好意思地点头:“还是需要巩固一下的,我也不是天才嘛。”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短款运动羽绒服,显得人更白皙精神了。
怎么一个男生,居然比自己皮肤都要好。
周锦暗暗想着。
“你等会有事儿吗?”宋樾犹豫地开口:“有几个问题想跟你讨论。”
“我?”周锦指指自己:“我成绩挺不稳定的,也没有你会得多。”
他说:“可以一块讨论一下状元笔记上面不理解的问题,我也不是什么都会的。”
周锦想了想,觉得宋樾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欣然同意。
他们两个在美食城里随便吃了点饭,然后找了家饮品店坐下。峄山市场里的这种小店,销售价格都很便宜,饮品也多半是用粉末糖精勾兑,每一张桌子旁边的墙壁上还贴满了花花绿绿的便利贴,内容大略相同,写着爱情誓言或个人目标。
他们一人点了一杯奶茶,坐在店里的最角落,接着摊开某年虹城市数学状元的笔记,认真看了起来。
*
钟砚齐今天诡异地一觉睡到日上叁竿,醒来时头疼欲裂,浑身乏力。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钟表,确认当下确实不是清晨。
周锦不见人影,他习惯性地喊了一声,门外无人应答,
他趿拉拖鞋去客厅,发现玄关处的鞋子和挂的衣服都不见了,果然周锦出门了。
钟砚齐神色疏离冷淡,眉心的阴霾浓得散不开。他坐在沙发上,眉眼微阖,看起来耐心告罄。
他的纵容向来是有条件的,给周锦画个圈儿,她在里面想怎样撒泼打滚都行,完全可以最大程度地获得自由。然而一旦试图触碰那条线,关系便岌岌可危。
这是钟砚齐的习惯,任何人都无法打破。无论是人或物,他都不喜欢让他们脱离掌控。
钟砚齐在卫生间洗手,挤上洗手液后反复搓洗指节,看手上起了粘腻湿滑的泡沫,再用水冲掉,流进下水道。这个动作他机械重复了叁遍,五分钟后才从洗手间出来。
大概是最近状态真得太差,钟砚齐在沙发上坐了没一会就开始浑身冒虚汗。太阳穴仿佛有根弦紧绷着。他目光迷蒙,手指控制不住地痉挛。
逐渐地,脸色开始发白,连唇线也有些颤抖。
钟砚齐很清楚自己的药瘾上来了。大概是这段时间药物依赖性变大大,导致抗药性增强,药瘾提前发作。
他的耳朵逐渐出现嗡鸣,大脑闪现过许多混乱画面。钟砚齐颤着手去拿茶几上的车钥匙,没有力气握紧,钥匙“啪”地摔在地上。
他踉跄着去卫生间洗脸,用冷水将面孔打湿。寒气浸入毛孔,看着镜中眼眶通红的自己,才能抓住一瞬间清醒。
后来多亏姜磊拨来的电话救了命,那时他的意识已经几近涣散,靠着一股挣扎的气力才接通。
“姜磊。”他死咬着牙,抵抗身体和大脑深处唤醒的贪婪和空虚。
“来华林盛世。”汗渗进发丝,钟砚齐轻吐一口气:“带着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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