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意擦干了身,换过了干衣服,包扎好手上的伤以后就待在床上,依然发抖。冬雪拿过了自己的被子来裹着她,听宝意细细地、颤抖地道:“姐姐……还是冷。”
现在已经初夏了,火盆早就撤了,地暖也熄了。
冬雪无法,只能脱了鞋上床抱着她。
不多时,外出的陈氏也回来了,循着消息来了房里,看到了脸色苍白不停发抖的女儿。
宝意见了她,眼中立刻蓄起了泪,低低地叫了声“娘亲”。
陈氏似乎也没想到女儿会这样,正好煎好的药已经端过来了,她就伸手接过,亲自喂宝意喝:“怎么会这样?”
冬雪:“她们真是欺人太甚……”
宝意说不了完整的一句话,冬雪就含着泪,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陈氏听了,在床边怔怔地坐了片刻,然后才像是醒过神来,对望着自己的宝意说道:“宝儿吃了药好好歇着,娘去郡主房里看看。”
宝意其实更希望娘亲在身旁陪着自己,不过她已经习惯了,于是点了点头,看着娘亲出去。
郡主房里,春桃、夏草、秋云三个丫鬟正跪在地上,柔嘉郡主正在大发雷霆。
“你们胆子可真是够大的,居然敢把宝意撂在屋顶上——这打雷又下雨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谁担当得起?!”
“郡主,我们知错了……”春桃哭着膝行到柔嘉郡主面前,“我们、我们只是想捉弄一下宝意,并不是想害她!”
柔嘉郡主看着自己的大丫鬟,气得头疼。
只是她不知自己是更气她们对宝意做了这些事,还是更在意让四皇子看到自己对院子里的丫鬟管束无方。毕竟是少女,在心上人面前不希望自己有任何的不完美。
见春桃这样,秋云跟夏草一起跪着到柔嘉郡主面前哭求道:“郡主,我们不是故意的……饶了我们这回吧……”
整件事情其实说起来都是春桃的指使,可是她们这个时候要是跳出来撇清自己的话就很不明智。
那会显得像是在落井下石。
郡主或许不会说什么,可她身边的刘嬷嬷跟陈嬷嬷肯定不会留着她们。
让郡主亲自来处理这件事,她心软,反而要好一些。
在丫鬟们的低泣声中,柔嘉郡主心烦意乱地想着要怎么处置这件事,才能在四皇子面前挽回他对自己的印象。这时,门帘一动,陈氏走了进来。
陈氏还没进门,就听到这几个丫鬟的哭声,这令她进门的脚步顿了顿。
柔嘉郡主正坐在桌前,见了自己来,也没有流露出激动或是依赖。
进府这么多年,昔日的小女孩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不必再事事过问一手抚养自己长大的人。
陈氏来到她身后,本以为这一次柔嘉郡主也会自己拿主意,不想她却说道:“陈嬷嬷,依你看这事要怎么处理?”
春桃她们三个闻言,抬头看向了陈氏。
毕竟宝意是她的女儿,而陈嬷嬷跟刘嬷嬷又二人分庭抗礼,掌管着郡主的院子,甚至因为陈嬷嬷是郡主的乳母,所以在院子里地位更胜一筹。
她们会被如何发落,全落在陈氏身上了。
陈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问道:“郡主要怎么做?”
柔嘉郡主道:“把她们打发到外院去。”
打发到外面去,那就是真的丢人了。
这三个丫鬟都是王府的家生子,生来就比平常的丫鬟要高出一头,所以在郡主回来之后才被拨到了她的院子里来服侍她。
现在要把她们赶到外面去,工作繁重还是一说,可是这个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几人顿时哭了,“求郡主不要赶我们走,我们不会再犯了!”
见柔嘉郡主一副铁了心的样子,她们又去求陈氏:“陈嬷嬷,求您替我们向郡主求求情!我们真的只是想跟宝意开个玩笑,不是想要害她……”
要是陈氏这个宝意的生母都愿意放过她们,那郡主肯定不会把她们赶到外面去了。
陈氏看着她们,她虽三十来岁了,中间又很是过了几年苦日子,但是进了王府之后却保养得当,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可是春桃她们几个丫鬟看着她,总觉得她的眼睛看起来比她们在府中浸淫多年的父母还要幽深,还要让她们更心惊胆战。
她们猜不透陈氏的心思,还好陈氏看了她们片刻之后,就转头对柔嘉郡主说:“郡主将她们赶出去,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合用的人手。她们虽做错了事,但到底是家生子,是知根底的人。依我看,就罚她们三个月俸禄,先留着她们吧。”陈氏说着,看向了眼中生出希望光芒的春桃她们,“若是再犯,就将你们发放到外院去,你们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三人连忙说道。
“那就这样吧。”柔嘉郡主也觉得陈氏说得有道理,打算听她的,“先罚你们三个月俸禄。”
一锤定音,陈氏于是向她们挥了挥手,让这三个丫鬟出去。
不管春桃三人心中是怎么想的,表面上还是感激涕零地站起来,从郡主的房间里离开了。
柔嘉郡主看着陈氏走过去把房门关上,猜到她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于是坐在桌旁等着。
她也有事想要跟陈氏说。
刚来王府的那段时日在她的记忆中已经变得模糊了,对谢柔嘉来说,仿佛她生来就是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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