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院门已经打开了,原本想要进去,却叫红芍给拦住了。
“王妃。”红芍挡着她,“您现在还不能进去。”
太医说了,须得病人身上的结痂掉落后七日,才能去尽毒性。
宁王妃只能站在这里,远远地望着,神色焦虑。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说道:“我总觉得听见了宝儿的哭声……”
院子里,柔嘉一直在害怕的哭,紫鸢在她身边安慰着她。
周围的人听她语带颤抖地道:“我一进去,见到里头的景象就慌了神……第一反应就是把她放下来,可放到地上的时候已经没有气了……”
众人听了皆想,到底是一手把郡主带大的乳母。
她见陈氏上吊,第一反应竟是去救她,而不是怕碰着死人。
只可惜,陈氏到底是死了。
院子里死了人,都是要立刻抬出去。
陈氏上吊,大家都猜测是因为病痛缠身太痛苦了,所以才选择了自尽。
陈氏的尸体被蒙上白布,抬了出去。
她得过天花,这结痂都还没脱落,尚有毒性。
紫鸢检查过她是真的没了气息,便立刻安排抬出去火化。
府里得了天花死掉的人,都是这般处置的。
抬着尸体的人从院中一出来,宁王妃就忍不住上前一步。
柔嘉也由紫鸢搀着,慢慢地跟着走近院门。
宁王妃一见到女儿,便立刻站在远处道:“宝儿——宝儿没事,不怕!”
“娘亲!”柔嘉原本已经平复了些,可一看到宁王妃,那些情绪就像是又翻涌了上来。
她站在离院门还有好几步的地方,由紫鸢支撑着,满面泪光地哭喊道,“我好怕,娘亲……”
宁王妃叫她这两声“娘亲”叫得,心都疼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女儿要遭这样的罪。
王府东北角远远地升起了火光,柔嘉脸上的泪痕被这火光映亮。
她勒住陈氏的时候就已经想过,这样勒死她虽然会在颈后留下印子,但是这个时节没人会去多查看留意,尸体也会被拉出院子立刻火化。
一把火下去,一切就烧得干干净净。
柔嘉垂下眼眸,发出啜泣的声音,眼底却有精光闪过。
这一下,她是完全把自己摘出来了。
那火烧了半夜,将尸体烧成了灰。
陈氏此人,在这世上就剩一把骨灰,别的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家中也没有其他人,只有宝意这么一个女儿。
等天花过后,宝意还是要随谢易行一起回来的。
宁王妃就没有在这时候立刻派人去告知。
柔嘉脸上跟身上的结痂也开始渐渐脱落,留下了浅浅的疤。
院子的门打开,又有了新人进来。
柔嘉坐在梳妆镜前,由新来的丫鬟给她打扮。
眼下冬雪还未归,破了相的夏草、秋云也被送了出去,新来的丫鬟都由紫鸢一手调教。
比起过去她身边用着的丫鬟,这新来的几个相貌要平庸些,也都是沉稳性子。
柔嘉看着这名叫采荷的丫鬟给自己上粉,然后对自己说:“郡主这样遮盖着,就看不大出来了。”
柔嘉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看不大出来有疤。
可若是换了本来的她,见到现在肌肤有如白璧微瑕,肯定已经闹翻了天。
但是多活一世,她就不在意这点小小的瑕疵了。
左右都是会好的。
而且等她重新做了玉坠的主人,只会比现在更美。
她点了点头,起身道:“走吧,去给母亲请安。”
柔嘉的身体大好了,整个京城也恢复了平静。
宁王太妃在庄子上也住了有一段时间,很快就要回王府了。
到时候谢易行肯定也要跟着回去,庄上就不再像现在这样热闹了。
霍老盯着宝意练字,如今小丫头的字是越写越好了。
就是笔锋还不够有力,所以霍老让她在手腕上悬了沙袋。
他看着宝意认真的样子,粗声粗气地开口道:“等回了王府,不能光顾着陪宁王府的老太太,也要用心练字,听到没有?”
自从宁王太妃来了,就整日地霸占着宝意,霍老觉得自己分到的时间都少了。
他心里吃醋地想,怎么这小丫头老人缘就那么好,到处去捡爷爷奶奶?
宝意停下了手里的笔,抬起头来说道:“不会的爷爷,我会好好练的。”
霍老“哼”了一声:“我看那老太太对你可是喜欢得不行,说不定回头要收你做干孙女。”
到时候她上了宁王府的宗牒,成了金枝玉叶,哪里还会来跟自己学这个。
宝意却认真地道:“不会的,我只做您的干孙女。”
这话傻气,可霍老听着却舒适了起来。
他一抬手,在宝意的脑门上敲了敲:“就知道哄你爷爷。”
宝意却在心里想,我不做她的干孙女,我是她的亲孙女。
宁王太妃在庄子上的日子非常舒心。
既有孙子在身边陪伴,又有宝意乖巧懂事,李娘子还做得一手好斋饭。
再去妙华庵的时候,静云师太都夸她:“太妃这几日气色好了许多,不必舟车劳顿。”
宁王太妃含笑,她身旁的张嬷嬷为她奉上了茶。
她如今只要来妙华庵,都有宝意作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