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像是还没有改口的意识,仍旧把她的哥哥叫做公子。
宁王太妃又想到宝意在府中收到欺负,差点没命,还好是行儿把她要在了身边。
她忍不住握紧了孙女的手,心中感谢佛祖保佑。
尤其是想到张嬷嬷说的,在闹天花的时候,那毒妇还想将自己的宝意儿也拉着进去。
若不是行儿拦着,宝意此刻怕是已经殒命在那一方小院里。
这孩子如今能站在自己面前,与自己相认,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傻孩子,还叫什么公子?”听宝意又说起行儿,宁王太妃打断了宝意的话。
她握着宝意的手,满眼心疼地望着自己的孙女,“那是你亲哥,你该叫他三哥。”
行儿如今就在庄上,宁王太妃没有立刻让人回去给王府递消息,却先让张嬷嬷过去叫了孙子。
院子里,谢易行的棋盘掉在地上,棋子纷乱落地。
他望着面前的张嬷嬷,方才她说的话犹如惊雷,在他耳中轰隆作响。
跟这里离着一段距离的众人都听他说道:“宝意如今在祖母院子里?张嬷嬷快带我过去。”
霍老听到宝意的名字,也十分想跟上去。
可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显然又是王府密辛,他是外人,得按捺住。
李娘子跟刘嫂子也听见了动静,匆匆地从厨房出来,只看见张嬷嬷推着三公子离开的背影。
两人都来到霍老身旁,一叠声地问道:“霍老先生,这是怎么了?”
“是啊,发生了什么事?”
霍老也是满心焦虑,吹着胡子道:“我怎么知道?隔得太远听不见!”
白翊岚也没听清楚,方嬷嬷方才说话的声音太小。
不过他不像院中的另外三人,他想听只要直接过去就好了。
他的身形犹如惊鸿自隐蔽处掠过,比谢易行还快一步来到宁王太妃的院子里,找了个能听见里面动静的角落藏身了下来。
谢易行被张嬷嬷推着来到了祖母院子里,一进正厅就见宁王太妃拉着宝意的手。
见他进来,依偎在宁王太妃身边的少女就立刻望向了他。
谢易行见到宝意那一双兔子般的眼睛带着犹豫,又隐含激动地望着自己。
宁王太妃松开了宝意的手,推了推她说道:“还不快去见见你三哥。”
白翊岚在藏身处听到这句话,抱着剑的手臂顿时一僵。
他看着宝意站起身来,然后慢慢走到了谢易行面前。
方才在祖母面前,宝意才彻底地哭过一轮。
她以为自己已经将委屈悉数宣泄了出来,可现在一见到哥哥,她就感到自己的眼泪又要下来了。
除了宝意自己,没人知道她等到今天这一刻,忍受了多少委屈。
她在自己的亲哥身边这么久,受着哥哥的爱护,有好几次都差点脱口而出叫他“三哥”。
因为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都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宝意来到哥哥面前,她身上仍旧穿着丫鬟的衣裳,可是看着哥哥目光却可以不一样了。
多少次了,她想要这样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用妹妹的身份面对他。
谢易行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可自他的腿被诊断能好,这些情绪就像是渐渐回到了他身上。
他坐在轮椅上,望着来到自己面前的少女。
宝意像是想要对他笑,可是嘴角才一牵,就先发出了一声哽咽。
谢易行看着她,想起她来到自己院中的那一天,仿佛也是这样,像是看到了庇佑。
“三——”宝意一开口,眼泪就再次涌了出来。
她抬手飞快地抹去了,望着哥哥,对他露出笑容,“三哥。”
谢易行抬手,宝意低头望着他的掌心,然后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拉住了她,看着她顺从地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
宝意仰头望着他,谢易行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想要将这个妹妹细细地看清楚。
他从不觉得柔嘉亲切,总想着这是因为自小分离。
可没有想到却是这样。
宝意感到他的手指触碰到了自己的脸,听哥哥叫自己:“宝意?”
“哥哥……”宝意仰望着他,像是仰望着太阳,叫他,“哥哥……”
谢易行感到有温热的泪从指尖滑过,令他又想起她是如何来到自己身边。
然后在那个雨夜,又是如何差点被陈氏扯进柔嘉的院子。
他们兄妹,一个因为那场战乱而不能行走,一个则被人换走。
没有人能比他更懂妹妹的苦。
他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沙哑:“宝意,你受苦了。”
宁王太妃看着自己的孙儿跟孙女,从上首站起了身。
她来到了两个孩子面前,对孙子说:“是啊,你的妹妹受苦了。还是多亏了行儿你,你妹妹才能活下来。”
闻言,兄妹二人都一起抬头望向了祖母。
只听她说道:“如今祖母回来了,再也没有人能够欺负你妹妹了。”
宁王太妃已经有了决断,没有要隐瞒宝意才是宁王府血脉的意思。
消息从她的院子里传了出去,立刻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庄子。
小厨房里,李娘子听到这事,惊得连锅铲都要扔了:“什么?宝意才是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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