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坐好,车队就开始悠悠地启程。
来施粥的贵人从这里离开,那些灾民也朝着这个方向下跪。
即便是在车厢里,也可以听到外面他们感谢的声音。
冬雪掀开了帘子,看了看外面的景象,心中叹息。
她放下手,收回目光,就看到宝意在抬着手按揉肩膀。
宝意看上去这样疲惫,也是难怪。
今日她做的事甚至比冬雪做的还要多。
“郡主今天累坏了。”冬雪说,“晚上回去让丫鬟给你好好按按。”
“嗯。”宝意点着头,放下了手,“你回去也是好好休息,明日我们还要来。”
“是。”冬雪对她微笑,自然知道宝意不会只来这么一天。
朝廷在搭建棚户区,可是这几日聚集来的灾民显然会越来越多。
即便是萧璟的虎贲军,也没有办法一下子就顾及得到那么多,还是要靠他们宁王府来支援着。
若是京中有其他人见了,会跟一起来做施粥的事,那么他们就能轻松多了。
车队入了城门,那些载着物件的马车在前面,主子们的马车在后面。
这个时间,城中活动的人已经少了,那些摊贩也都撤了摊。
所以马车行进的速度就比来的时候要稍微快一些。
柔嘉坐在自己的马车上,身子随着马车轻轻地摇晃。
宝意的马车就在前头。
等那匹马一出问题,她立刻就能听见。
太阳下山之后,空气中的余热也没有散去。
晚风从窗口吹进来,柔嘉看得到走在旁边的虎贲军。
她知道,萧璟就在她的马车后。
萧璟今日也是在这城外待了一日。
他的虎贲军留下了一小部分在城外守着,大部分人跟萧璟一起回去。
宁王府的车队在前,他们就缀在后面。
谢临渊骑在马上,跟萧璟并行,嘴里说道:“好累啊,好饿啊。”
他们入了城,那漫天的霞光就通过这一扇门映照在虎贲军的身上。
本来应当是非常雄壮英武的气氛,都被谢临渊这句话给打破了。
萧璟策马,行在他身旁。
他单手持着缰绳,背脊挺直,丝毫看不出疲态。
谢临渊的抱怨一落下,他便开口道:“你今日什么都没做,累什么?”
谢临渊听了这话,立刻不忿地道:“可我今日也什么都没吃啊。”
他本来想着今日来城外,妹妹那里应该会有好吃的。
结果过去一看,宝意没有准备,柔嘉也没有准备。
他只能委委屈屈地喝了冬雪准备的茶,就回来跟其他士兵一起啃干粮。
萧璟没有说话。
谢临渊还去了一趟粥棚,萧璟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过去。
成元帝继位,他成了皇四子。
地位尊崇,身份贵重,可跟军士在一起的时候,他的作风还是同从前一样,没有变。
正是因为萧璟在军中能够跟下属同甘共苦,从不把自己当皇子,所以他在军中才这样有威望。
若不是来之前欧阳昭明派人来叮嘱,怕又有人趁着这一次天灾混入灾民当中,意图扰乱大周朝,萧璟都要去跟自己的下属一起搭建棚户。他不能动手,便只能等在这里,望着自己的军士动作,倒是注意到在粥棚那边,宝意跟柔嘉都做了很多事。
他看着两个人从早忙到晚,中间只坐下来歇了几次。
萧璟想着,便对委委屈屈的好友说:“你连你的妹妹都比不上。”
谢临渊闭上了嘴,他对这个事情没得反驳。
他骑在马上,望着走在前面的两辆马车。
宝意跟柔嘉分别坐在其中一辆上。
弱小无用但能吃的宁王二公子嘀咕道:“她们两个比我想的厉害多了。”
宝意也就算了,她没有柔嘉这样娇生惯养。
可是柔嘉竟也坚持了一整天,这就很出人意料了。
谢临渊说着,就看到宝意乘坐的那辆马车在队伍里歪了一下。
赶车的小厮见这马突然不听话,于是抡起了鞭子,在马臀上抽了一记。
他骂道:“你这畜生,不好好走,颠着郡主怎么办?”
这一鞭下去便闯了祸。
那套在马车上的马仰头长嘶一声,两只前蹄猛地离地。
坐在车辕上的小厮脸一白。
下一刻,这匹马就突然开始加速,脱离出了车队,朝着旁边的道上冲去!
宝意跟冬雪坐在马车里,被狠狠地摇晃了一记。
小厮用力地勒着缰绳,嘴里说着“吁——”,可竟然控不住这马!
他白着脸大骂道:“你这畜牲发什么疯?!”
可这平日里温顺的马却完全控制不住,只管狂窜。
宝意跟冬雪被晃了一记,又感到车子加速,然后左摇右摆起来,顿时都伸手撑住了车壁。
冬雪急道:“外面怎么了?!”
小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说道:“冬雪姐姐,这畜牲突然发疯,我——啊!”
车轮碾过地上的一颗石头,马车猛地一震,把这毫无防备的小厮给震了出去!
他大叫一声,手松脱了缰绳,整个人滚到了地上。
这一下,马彻底脱了缰。
它发出嘶鸣声,在这出城的道上横冲直撞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