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色这一步也很关键。
赵显清等八人的风格若是线条抓不住,通过上色也能够弥补一二。
到了此时,宝意跟严小宝用起颜料,都对着身旁侍立的侍女不停地抛出要求。
笔在笔洗中洗过,蘸了颜料,在碟中调成他们各自要的颜色,于他们画好的人物身上一点一点地添上了色彩。
坐在圆桌旁的四人虽看不见他们的落笔,也能够想象出这些颜色落在“照君”上是怎样的效果。
宝意和严小宝一笔笔认真落在洁白的纸面上,仿佛也在他们的脑海中涂抹出颜色来。
一片安静中,霍老对严老板说:“我看你这孙子不错,有你这么三四分水平。”
严老板听了他的话,笑了起来:“霍兄过奖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得到霍老的评价,有他的三四分火候,已经是很不错了。
他说着看向宝意,见着宝意胸有成竹的动作跟下笔的沉稳,也忍不住对霍老赞叹道:“郡主虽然学习书画的时间尚短,但是我瞧着也有了几分你的功力。”
他说完,就等着霍老像往常一样来反驳自己,可是却没等到。
霍老这一次非但没有反驳,还很赞同地应了一声。
这让严老板感到稀奇,收回目光来看向他,就见到霍老朝自己得意地一挑眉:“你孙子三四分像你,我徒弟三四分像我,你我相比起来,我一只手都能打赢你,所以他们两个现在胜负如何,不用看也知道了。”
欧阳昭明拈着酒杯,听到霍老的话,在旁笑出了声。
“这——”严老板也是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弄明白了他这是又在嘴上过瘾占自己便宜,忍不住一边笑一边摇起了头。
他们坐在这里还能分神说话,洛芷宁却是满心都落在宝意身上。
她刚刚喝下去的那两杯酒已经散了,又后悔起自己刚才脱口而出说了个“斛珠夫人”。
虽说京中贵女都会练习仕女图,但宝意偏爱花草,对仕女图肯定不熟了,也不知会不会给她拖后腿。
在洛芷宁焦急的注视中,宝意却完全没有被影响。
她细致地叠色渲染,将自己脑海中的画完美地还原出来,纸上的八个人物一个接一个地有了色彩,不仅同这八位画家的画风一致,而且也看得出今日与宴的八人身份与神韵。
画好在严老板衣服上的竹石暗纹,宝意又在画好的桂花树上添了几笔,再点亮了院子四角的灯盏,最后取了一支笔蘸了墨,在画面的留白上用了岑安的字体,改了《月明赋》其中一段,改成了一首诗,填在这画面上。
至此,整幅画作终于完成。
宝意放下笔的时候,对面的严小宝也同时搁下了笔。
两人抬头,目光在空中相遇。
坐在桌旁的四人见状,都道:“看来是画好了。”
严老板一抬手,对充当裁判的欧阳昭明说道:“大人请。”
欧阳昭明起身,先看了看严小宝,又看了看宝意,然后说道:“不如就先看看小朋友的画好了。”
众人没有异议,一起移步到严小宝的画前。
宝意站在原地没有动,远远地看着。
他们的目光一落在严小宝的画纸上,就见到他用的是从空中半俯视的视角,描绘了这么一场秋夜宴席。
洛芷宁出声道:“画中有月,对应夜;桌旁有桂,对应秋,妙啊。”
严小宝站在凳子上,出声道:“桌上美酒佳肴,席间谈天作乐,身畔有美婢奏乐,都是宴。”
他的童声一出,在这院中就如同清泉响亮,带着孩童的骄傲。
作为评判他们二人优劣的人,欧阳昭明听到这话,低笑一声。
严小宝一下子抬起眼睛看向他,不知他是笑什么。
可他是平民,面前这位是上官,他就算心中有疑惑想要质问,也不能无礼。
还是严老板笑着抬手摸了摸孙儿的脑袋:“欧阳大人是在笑你自己开口讲解,落了下乘。”
若他这画是画得好,旁人自然会看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又何需他来说呢?
严小宝一下子红了脸,抿着唇不说话了。
霍老将他这画从大处到细节都看了一遍,“嗯”了一声,说道:“画得不错。”
他说着,抬手一指闻雨堂跟连文熙二人画风下的自己跟严老板,问道,“这二人的画风相近,你用何区分?”
经过刚才被欧阳昭明笑,严小宝知道自己现在多说多错,霍老既然是问了这个问题,就是因为他画的不够明显,让他们无法区分。
因此他只是应道:“闻连二人的笔法,从线条到用色都极其相近,我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加以区分。”
霍老听了他这老实的回答,还算满意。
他对着严老板说道:“你这孙儿不错,不像你这么滑头。”
严老板都已经习惯了他这夸自己的孙儿要连带着损自己一把的,见他们对严小宝的画作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于是说道:“这边看完了,我们去看看郡主的画吧。”
欧阳昭明点头,洛芷宁第一个响应,往宝意那边跑去。
等一来到桌边,她就迫不及待朝着宝意那摊在桌面上的画看去:“宝意你画得怎么样,有把握吗?”
刚才看了严小宝的画作,洛芷宁已经十分震撼。
这八个画家里,她认识的不过四分之三,要说能够用他们的画法来画出人的,她顶多能画出两三个像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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