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这句话,容嫣公主看上去像是稍微放心了些。
宝意见她低头又再次看向大棋士,却看到大棋士像是恢复了意识,挣扎着要醒来。
“先生——”她立刻走上前,在他身旁蹲了下来,抬手按着他的肩膀,沉声叫他,“先生!”
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棋士的睫毛动了动。
他辛苦地皱着眉,非常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却始终差了那么一把劲。
容嫣公主蹲在他身边,似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药瓶,拔开瓶塞就要递到他鼻端。
旁边看着的镇国公立刻出声道:“容嫣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她刚才还在怀疑是他们的北周朝臣动的手,现在又想这般随便用药,是不想要大棋士的命了,好彻底栽赃在他们大周身上吗?
容嫣公主朝着声音来的方向一转头,望着镇国公冷声道:“这是我东狄密药,能够刺激昏沉的人清醒,于其他并无影响。”
若是此刻大棋士毫无知觉,她也不需要用这个,但眼下他若真的醒转,不就能指认究竟是谁捅了他这一刀了?
欧阳昭明道:“镇国公,容嫣公主自有分寸。大棋士当胸中了这么一刀,对方从正面朝他发起攻击,他在倒下之前说不定已经能看清了凶手的脸。”顿了顿,他又道,“东狄秘药神奇,若是能够让大棋士有片刻清醒,指认凶手,也能尽快解除了忧患。”
眼下这个情况,他出声就等同于是成元帝的态度了,因此现在站着的就没有人再阻拦,那些原本想过问容嫣手中拿着的是什么药的太医也都束手在一旁,看着这黑发蓝眸的少女将药瓶凑到了跟昏沉相斗想要醒来的大棋士鼻端。
宝意在旁看着,见到大棋士吸入这瓶中的药粉以后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这药效强劲,他的眼神渐渐清明。
见他恢复意识,容嫣立刻撤开了瓶子,握着他的肩膀道:“先生,是我,是何人伤了你?”
“公、公主……”
大棋士听见容嫣的声音,似是认出了在面前这样望着自己的少女是谁。
宝意见他动了动嘴唇,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却声若蚊呐,就算是凭自己的耳力也听不清。
容嫣连忙说道:“先生不必说,只要看。”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四周,“在这里找一找究竟有没有伤了你的那人,只要找出来,大周的陛下不会放过他,我们东狄也不会放过他。”
她说着往旁边退开,让大棋士能够在这短暂的清醒里看清这周围站的都是什么人,好指认凶手。
众人见着大棋士的目光朝着自己过来,虽然他们没有做什么,但是触到他这目光的时候,都觉得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这位出身自东狄的大棋士在他们北周的皇宫中受了暗算,他现在虽然因为失血虚弱,可是因为有了那东狄秘药的刺激,让他精神恢复,目光中带着的锐意也让人不敢逼视。
被他跟容嫣公主的目光扫过,众人心中原本笃定同僚与诸人不会这样做,可是此刻心中就泛起了波澜,想着凶手真的是自己身边的人吗?真的像容嫣公主说的一样,是他们中有人因为觉得大周国体受辱,所以对着大棋士下了狠手?
欧阳昭明等着他们对凶手的指认。
大棋士一倒下,第一个发现他的人就是方才那个匆匆忙忙跑过来通报的小太监。
欧阳昭明刚才已经让人将那小太监拘了起来,刚才他去查探现场的时候,正是提了这小太监在身边,听他说是如何发现大棋士倒下的。
欧阳昭明原本以为大棋士是在那个安排好的院中遇刺的。
若是如此,他独自在房中,外面有侍卫守着,凶手不可能从正门进去,只能是从其他方向突破。
要那样悄无声息地潜入封锁的房中,这样伤了他还不闹出任何动静,是十分困难的事。
可他一问,这小太监却说:“奴才、奴才是在更衣的处所见到大棋士的。大棋士原本是进了院中,片刻之后又出来了,然后询问了更衣的地方在哪里。”
小太监被这样押着,像犯人一样,而且审问他的又是欧阳大人,更令他两股战战,满头虚汗。
他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情,对着欧阳昭明不稍有隐瞒:“那院中原本也备有可以让大人解手的恭桶,可是大棋士大人似是觉得那会使得院中空气污浊,不宜凝神清心,所以让奴才带他去了附近的更衣之地。
“奴才把他带去以后,大棋士说不需要奴才在外头伺候,奴才想着他这是不许有人在近旁,于是就走到了外头。那更衣之地就只有大棋士一个人在,没有见着旁人过去,奴才在外面站着的时候,也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欧阳昭明问:“那你后来怎么又进去了?”
小太监说:“奴才离开了一阵,原以为大棋士在更衣之后会回到了院中,可是过去一问,在门边看守的侍卫却说他还没回来,奴才担心他会不会摔了,或是不舒服,于是就回到那地方去看看……”
他说着哭丧起了脸,“结果一进去就看到大棋士躺在地上,胸口插了这么一把匕首,奴才吓坏了,就一路奔着来禀报陛下。”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没有目击者,这第一个发现大棋士遇刺的小太监也没有见到旁人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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