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安慰她:“没事,你看渊儿过去,你还怕他会鲁莽,但是鱼儿聪明又稳重,说不定还能想到些别的办法,让行儿早日出来。”
听他这么说着,宁王妃勉强点了点头。
宝意于是收好了腰牌,接过要带给三哥的东西,同宁王一起再次乘着马车从王府大门出来,朝着天牢的方向去。
坐在马车上,哪怕听着车轮滚动声音不停,也知道马车在不停地向前奔跑,宝意还是希望马能够跑得快些,再快些。
此刻只有父女二人在马车上,宁王睁开了眼睛,在女儿看过窗外的景物放下帘子的时候开口问道:“鱼儿,你告诉爹,你要给你三哥的是不是那泉水?”
宝意扭头看向父亲,像是下了决心一般点了点头,将装有灵泉的小瓶子从小荷包里拿了出来。
宁王看着女儿手心里躺着的这么两小瓶泉水。
对身中剧毒的人来说这是解药,对身患奇症的人来说这是救命的稻草,对现在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大棋士来说,也是能够把他拉回人世间的绳索。
易行把这个藏得这么好,只交到了他妹妹手上,宁王想着,忽然提道:“在你三哥被押走的时候,你是不是想把这泉水拿出来?”
他想起女儿那时的动作神情,还有儿子对她那一声哥哥的反应,果然见到女儿点了头。
宁王目光柔和下来。
他们家的孩子,哥哥信任妹妹,把这样重要的灵泉交到她手中保管,而妹妹为了救哥哥,也毫不犹豫再把它拿出来……
“先收起来吧。”宁王对宝意说,“等到了天牢,见到了你三哥,你再亲手给他。”
“嗯。”宝意应了一声,依然将这两只小瓶子收回了自己腰间的小荷包里。
宁王想着女儿这小荷包里,像是什么都有,有时候是拿出玉佩,有时候就是拿出丝线,现在又拿出灵泉来。
真像是朝中同僚调侃的那样,是个多宝郡主。
只希望这一次,从这小荷包里拿出来的宝贝也能够让儿子渡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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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这个地方,宝意两辈子都很陌生。
只是见着父兄如此紧张,娘亲的眼睛又哭得那么红,她就能够想到这天牢的恐怖。
因此,等听到赶马车的侍卫说“到了”以后,宝意心里非但没有放松,反倒咯噔了一下。
宁王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对她说道:“下来吧。”
宝意回过神来,看着父亲走在前面,忙跟着他从马车上下来,站到了天牢的门前。
他们北周的天牢坐落在这荒凉无人的长街尽头,就连在风中摇晃的灯笼都显出几分森严之意,透出来的烛光都叫人丝毫察觉不到一丝温暖。
像宁王这样的重臣,得帝王重用,但是却鲜少经手牢狱的事。
因此这天牢他也少来,此刻站在风中也神色严肃。
宝意跟在父亲身后往里头走,站在门边的两个侍卫并没有拦下他们。
在父女二人身后,赶马的侍卫在停好马车之后,也拿着两个包袱走了过来,跟着他们进去。
这天牢的第一重门是打开的,里面却是洞黑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宝意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似乎所有人来到这里,都能通过第一扇门走进来。
她跟着父亲走到了黑暗中,走了几步之后,才见到这牢狱深处的灯火。
经过大门后的这一层似乎没有什么人看守,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坐在一张桌案后。
这个老头身形微微佝偻,坐在桌前,手上正在五指翻飞地打算盘。
如果是在账房之中,他就是个上了年纪的账房先生,可是眼下他们是在北周的天牢,他在这里打算盘的声音听着都格外的诡异。
宝意跟着父亲,原本以为有人要搜身,可是这一路走来都没有旁人过来检查。
似是察觉到女儿的担忧,宁王侧头对女儿轻声道:“不用害怕。”
然后带着她来到了这算账的老头面前。
他们在桌案前一停住脚步,老者指下的算盘声也就停了下来。
宝意听见自己的父亲叫了一声“赵大人”,这被称作赵大人的老者抬起头来,一双老眼浑浊,在这样昏暗的灯火下,都像是看不清来者何人。
但是宝意却听他用苍老的声音叫了一声“宁王”。
宁王点头,向着后方伸手,将赶马车的侍卫手中拿着的两个包袱拿了过来,在老者面前的这张桌子上打开了,一样一样亲自翻检,让他看过。
宁王翻东西的时候,翻得非常彻底,而这老者在昏暗的灯火下则看得十分随意。
等到这两个包袱都检查完之后,他才对宁王说:“王爷有令牌就进去吧,其他没有令牌的就只能在这里等。”
他的话是对宝意跟那个随同他们进来的侍卫说的,宁王取出了令牌递到老头面前,对他说道:“小女要同本王一起进去,她手上也有令牌。”
说着叫了一声“鱼儿”。
宝意立刻走上前来,也学着父亲的样子,将萧璟的那块腰牌放在了桌上:“赵大人。”
见到了这块腰牌,老者抬起了头,似是细细确认了一番宝意的面孔。
宝意叫他看得有些担心。
她想,是不是自己拿着萧璟的腰牌,不是他本人来,就不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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