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犹如黑色洪流一般的铁骑从皇宫中分流出去,涌向四面八方,将凡是涉及这场谋逆中的官员都从他们的府邸中揪了出来。
不论官职,不论他们那时是在小憩还是在用膳,都于这数九寒天带到了御阶前,让他们看着眼前这些叛军横尸遍地的场景,接着将这些发抖的老臣通通格杀,尸首挂在城门之上,血流了两天才流尽。
一场清洗持续了三日,所有关于十四皇子继位、贤王世子封大将军王执掌三军的反对声音都从朝中消失了。
贤王同月重阙说的那番话,让他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他执行起来没有丝毫的手软。
留在牢狱中的那些皇子在疯狂地拍打着栏杆,或是愤怒地咆哮,或是胆小地哭嚎,让月重阙把他们放出去,却不知道这个如今同时掌控了一品阁与东狄军队的人之所以只是把他们关在这里,而没有取他们的性命,完全是因为他们是应天帝的儿子,是东狄皇室的血脉。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的话,他早就一并把他们跟他们的党羽扼杀在了御阶前。
只是这三日的清洗过去,城中已经没有反对他们的异党,可是东狄皇都却依然笼罩在一层高压中。
东狄使馆,北周使团下榻之处,谢易行站在院墙下,听着外面传来的整齐肃杀的马蹄声。
他听得出这是真正的铁骑,是东狄最精锐的力量,每一个将士都是从边关厮杀出来的,这样的铁骑一共有八支,都被征调了回来,八名主将此刻显然也是留在皇都里。
他抬头,看着雪花如碎玉,纷纷扬扬地自面前飘落,想着月重阙把他们都召回皇都,动乱平息以后也没有让他们回去,这是想做什么,正想着,就听见门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声,高声道:“大将军王到——!”
谢易行从院墙边转过身,看着紧闭的院门,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可是那张脸——谢易行目光停留在来人的面容上——却是第一次见。
身穿玄色蟒袍,披着同色的大氅,在这雪色中越发显眼的人站上了这个位置,终于揭下了脸上的面具,将真容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虽然二人的年纪不同,面容也不相似,但是这站在院门外与站在院中的人身上的气质却给人一种极其相像的感觉,一个像云中月,一个像山上雪。
谢易行看着来人那双熟悉的蓝色眼眸,站在原地轻声道:“一品阁阁主,大将军王?”
月重阙对他一笑,抬脚迈过了门槛走进来,一抬手,身后的人就从旁边退开。
他来到院中,来到这飞雪下,与谢易行面对面地站着,听谢易行说道:“东狄这两把利刃都掌握在你手上了,你为何不干脆直接黄袍加身算了?”
这话若是有月重阙的手下在,听谢易行这般质疑自己主上的忠心,定然要冲上前来同他方案。
只是今日月重阙是独自一人来见他,所以当听见谢易行这挑衅的话语之后,他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在意:“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便应该知道我永远是臣,是守卫东狄的人,对着那个位置没有那样大的野心。”
谢易行道:“你将铁骑从各个边境调回来,不过是为了镇压,现在事既已经成了,那这些军队怎么还在这里?”
月重阙像是没有察觉到他在套自己的话,只微笑道:“边关将领为东狄贡献一生,新帝登基,他们自要回来觐见,也要褒奖,何况……”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谢易行面前转身,走到院中的那棵梅花树下去,抬手扫去了虬结的枝干上堆积的冰雪,然后才又说道,“何况战事将起,东狄的国仇要报,自然要落在他们的肩上。”
听到“国仇”二字,谢易行微微皱起了眉。
他知道东狄肯定会找借口发兵,不过没想到他们找的这么快。
月重阙站在树下转过身来,这俊美的东狄新贵,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王,对着他说道:“应天三十七年冬,北周使团入皇都,监察院之首欧阳昭明易容作侍卫,混在使团当中,当堂刺杀陛下,先帝不治身亡。如今正值国殇,我们东狄的军队从这里打过去,就要看究竟要打到哪里,你们那位陛下才愿意交出这个乱臣贼子,你觉得这个出兵的理由如何?”
谢易行的眼神立刻变了:“你当知道——”
“看来是很好了。”月重阙一副并不打算听他说完的样子,在来对他说了这个出战的理由之后就转身从树下离开,背对着谢易行轻飘飘地留下一句,“对了,永泰郡主现在很安全,就跟欧阳昭明在一起,虽然那样的伤也不是什么大碍,对不对?”
谢易行看着他从院中回到门前,几乎是立刻,外面的人就再次把门打开,让月重阙从这里走了出去,之后又再次把门合上。
谢易行站在院中,觉得方才那些飘落的雪花片片都变得重逾千斤,落在自己的衣领上,被体温融化成冰水,渗透进了自己的衣中,让他感到背脊发冷。
他知道了。
灵泉在宝意身上。
他知道了。
……
东狄边境。
出境的关卡,一行衣着厚重的人正排着队在等待接受边境士兵的排查。
这群住在边境村庄的村民在这样数九寒冬的时候没有办法耕作,要通过边境到外围的那些牧民聚居的地方跑商是常有的事,他们在这里开设关卡检查,通常不会检查得太仔细,都是例行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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