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管家了这么多年的嫡福晋,当真是不能小觑了半分。
宜萱且先去给阿玛磕头祝寿,方才在太监引领下入席,首先被摆上席面的是野味锅子,是满族所创的一种特色菜,其实和火锅没太大区别,只不过锅底料非寻常之物,而是用各类滋补的药所调制出来的,颇有滋补之效,而菜色,便与火锅如出一辙了,各种切得薄如蝉翼的牛羊鹿肉等物,在锅子中涮了吃,不但味美,更能驱寒。
眼下已经是初冬时节了,虽然扎了棚子,可温度已然不能与室内相比,已有几分刺骨之意。首道菜便是锅子,当真是最合适的。
随后又上每人上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龙须面,与热菜八品:喜鹊登梅、玉掌献寿、凤尾鱼翅、红烧鱼骨、三丝瓜卷、川汁鸭掌、一品豆腐、三仙丸子。热乎乎吃进肚子里,一时间满宴觥筹欢笑。
宜萱正饿着,自是胃口极好,却瞧见自己额娘搁下了筷子,微微一愣,便问:“额娘怎么了?”
李福晋眉心一凝,嘴上却平和地道:“没事。”略顿了顿,她又道:“嫡福晋这寿宴办得想当真是煞费苦心啊。”
话虽是称赞嫡福晋的话,但里头的意思,宜萱已经出了里头的讽刺之意。放眼朝上风望去,阿玛与嫡福晋同坐一席,斟酒对饮,各含笑容,当真是一派夫妻和乐之相。
宜萱此刻心里想的却是这座椅的安排……距离阿玛最近的,左侧是诸位兄弟子侄,右侧是皇子、皇孙嫡福晋,嫡福晋之后才是各家的侧福晋们,如此一来,雍王府的两位侧福晋便被排在了宴中的位置。而所以皇家格格们,却是跟着自己的额娘。
故而,宜萱挑眉一笑:“额娘不妨好好看看这宴席座位的安排。以往都是按照身份高低及远近亲属排列,可这回嫡福晋的安排倒真有趣了。”——那些个侧室们就算有所不满,也只能忍下,可不少的格格们,那些只是庶福晋所出的,竟然被排到了末梢位置上。
只有嫡出的才能排到靠前的位置,譬如乌琳珠因是嫡福晋董鄂氏所出,所以紧挨着九福晋,亦是十分显眼的位置,再譬如嘉容,也因是嫡福晋所出,所以跟着其母兆佳氏。不过嘉容的长姐嘉宁,因为生母瓜尔佳氏被贬为媵妾,所以跟着母亲一起列在末尾。
嫡福晋要贬低侧室与妾侍也就罢了,可偏偏竟然叫皇孙女们一个个都随母了,当真是一记昏招。而这里头的缘故……宜萱笑了,只怕是因为她吧?她给嫡福晋添的堵,丝毫不比额娘少。嫡福晋心中恨她,只怕已然是不亚于额娘了。所以才用了这个看似“公平”的法子来贬低她。
右侧女席面上,秉承的是母女同席的原则,而左侧男席面却是父子同席。父子同席自然没什么问题,可母女同席……若是这个母是指代嫡母,只怕众多年轻的格格们就算心里有气,也不敢说什么,可偏偏是随生母落席……
提到位置的安排上,果然李福晋与年福晋双双俱有怒色,本朝规定,亲王侧福晋等同郡王嫡福晋,从前的时候,她俩都是被安排在淳郡王嫡福晋纳喇氏之下的位置,却在八贝勒福晋、九贝子福晋等人之上。说白了,就是按照爵位高低安排。
可如今,且不说八贝勒、九贝子、十贝子等的嫡福晋俱在她们之上,竟是连晚辈的世子、皇孙福晋都压了她们一头!如何叫这两位侧福晋不恼怒呢?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不撩脸就已经是极为难得了,如何还能露出半点笑容!
年福晋轻哼了一声,“咱们这位嫡福晋,当真是聪明得紧啊!”
用夸人的话,来表达的讽刺的意思,也是不被人抓把柄的一种高超手段了。
宜萱微微一笑:“年福晋大可不必如此,今日可是阿玛四十大寿,无论如何,谁都必须给阿玛面子。”——宜萱的意思就说,万一真争吵起来,那可不是不给嫡福晋面子,而是不给阿玛面子。换句话说,嫡福晋用阿玛的面子,来达到她压制侧室和庶女们目的。
旋即,宜萱附耳对年氏道:“阿玛看着下头最是一目了然,年福晋没发现,阿玛他已经好几次朝这边来瞧了吗?”——自己的侧室、女儿全都被安排在离他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距离上,雍王又怎么会真的高兴呢?!
李福晋这时候却扬声道:“谁叫咱们是侧室,家世不如人呢?唉——”
宜萱一愣,额娘这番话似乎是刻意说给旁边的各家侧福晋听的……宜萱忙扫了一眼左右,果然便见性子最直的诚亲王府侧福晋田佳氏,一张脸都涨红了,只听“啪”的一声,田佳石生生将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案上,顿时,左右之人无不惊讶地看着她。
只见她竟然离席上前而去!!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田佳氏走到雍王与嫡福晋跟前,做万福道:“妾身今日身子不适,想稍作歇息,还望四福晋允准。”
宜萱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什么“稍作歇息”?若真的是身子不适想寻个厢房休息一会儿,大可私底下遣个小丫头去请示嫡福晋。如此不惹人注目,又不伤宾主颜面。L
☆、一百二十二、四爷大寿(下)
今日田佳氏生生被排列在自己侄媳妇们之后的位置上,早已是一腔怒火了,而李福晋那句“家世不如人”恰好点燃了田佳氏的怒火,怒极之下,她也不管什么了,直接便上去敞开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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