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忙不迭地点头,宜萱被她引领者一路小跑。沿着小松林旁曲折的小径,过了一个月门之后,宜萱灵敏的鼻子便闻到了血的腥气,混合着冬日的冷,冷腥交加灌入肺中,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用不着薄荷再引路,宜萱如猎犬一般飞快跑到侧前方的假山后头,便看到倒在哪里的刘氏。宜萱脚下一个踉跄,身子歪倒在了假山山壁上。
刘氏死了……
宜萱亲自上去,摸到的却只是她冰冷而僵硬的身体,看样子死去至少一个时辰了。她的脖颈上有明显的暗紫勒痕,她双手勾曲,脸色发绀肿胀,也的的确确是被人勒死的。在这个偏僻无人的角落里,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宜萱忽的瞧见,落在刘氏身侧的一只小鞋子……那是一只大红色绣着老虎的棉鞋——那是熙儿的鞋子!!
宜萱心中咯噔一下,心中惶恐极了,她急忙抓着薄荷问道:“熙儿呢?熙儿哪儿去了?!”
薄荷只能使劲摇着头:“奴才们没找到。”
宜萱却送了一口气,没找到,总比找到尸体要好!没找到,就表示熙儿应该还活着!刘氏被杀死、熙儿不见了,这显然是有人刻意要掳走盛熙!!宜萱不晓得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可以肯定,这个人必要有所求,所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害熙儿性命的!
宜萱强迫自己冷静并且清醒地去分析问题,脑袋以寻常时候没有的速度来解析这一切,忽然,她急忙道:“去方丈室!”——她虽是轻车简从而来,并未随身带着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但未嫁之时,曾跟随阿玛来过几次岫云寺,见过方丈澄因大师,虽然多年未见,方丈应该还认得她。
乳母死了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只怕盛熙已经被掳出岫云寺了,但并不能排除熙儿被打晕了暗藏在寺中的可能性。所以先去找方丈,招来各门沙弥,让他配合关闭寺前后侧角的所有门,然后搜寺——必须先查明熙儿是否在寺中。
一边想着如何能在最短时间内尽快找到熙儿,宜萱脚丁点不迟疑,径直便往方丈室去了。
到方丈室外,除了守门沙弥之外,竟然还有七八个一色蓝灰缎子服护卫,俱是高大健壮,神情警惕。宜萱只觉得有一股熟悉感,不过急着要入内,顾不得打量许多,可是刚到门前儿,小沙弥便忙合十双手上前阻拦,“施主,请止步。”
宜萱顾不得解释太多,便道:“我与方丈是旧识,找他有急事!”
小沙弥执拗地道:“方丈正在与贵客讲经,不见人。”
宜萱听了,又急又气,二话不说,一把将那小沙弥推开,便大踏步入内。
小沙弥趔趄了两步,看向那几个护卫,“你们怎么不拦着。”
其中蓝灰缎服的护卫淡淡道:“那位是我家格格。”——他曾在暗处见过几次,可惜格格大约不认识他们几个。
宜萱也是狐疑到底里头是什么样的贵客。素来这位澄因大师很是和蔼,若有人登门拜访,多半都是回见的。而小沙弥却直截了当得说“不见人”,便叫宜萱有些疑虑了。
吱呀一声,宜萱推开了明见的房门。
“阿玛?!”宜萱瞪大了眼睛,看着对坐在澄因方丈对面蒲团上的人。
没错了,澄因讲经的对象。便是她的阿玛、雍亲王!!怪不得。怪不得,外头几个护卫瞧着有些熟悉,想必应该是粘杆处护卫了!那些护卫。宜萱很少见,但他们浑身的气势都很相似,所以宜萱有熟悉的感觉。而护卫没有阻拦自己,想必是认得自己了。宜萱暗想着。
“萱儿?”雍王身穿常服。手里捏着一串紫檀佛珠,似乎也有些惊讶。毕竟雍王知道自己这个女人。对烧香拜佛停经讲文很不耐烦,从前带她来的时候,澄因讲经,萱儿是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
看见自己阿玛。宜萱惊讶之余,心中就如找到了依靠一般,旋即鼻子一酸。几步上前,便跪坐在他身旁的蒲团上。泪瞬间就流了下来,“阿玛!熙儿丢了!我把熙儿给弄丢了!!”
女儿突然没个征兆就哭了起来,还说盛熙丢了,雍王不能不惊讶,急忙扶着宜萱的肩膀问:“是不是他自己调皮,跑去哪儿玩了?”
宜萱急忙狠狠摇头:“不是的!熙儿是被人掳走了!!”
雍王听了这番话,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不可能,“这里可是半个皇家寺庙!如何敢有人在这种地方放肆?!”
宜萱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是真的!熙儿的乳母刘氏被人勒死在了假山后头!尸身都僵硬了!女儿只在刘氏身旁找到了熙儿的虎鞋!”说着,宜萱连忙从袖子出去来那个大红色的虎鞋。
雍王的面色陡然变了,他也知道此事越快做出应对越有利,便立刻道:“苏培盛!马上封锁前后寺门!任何人不得进亦不得出!命一半侍卫搜寺!另一半侍卫出寺搜寻!!”
“嗻!”苏培盛也晓得此事不能耽搁,飞快便躬身推了出去。
雍王看着自己女儿那张哭花了脸蛋……萱儿从不是软弱的女子,及时未出嫁前也很少如此哭哭啼啼,到底如今是做母亲的人了,自己的孩子没了,如何还能保持镇定呢?雍王心中一软,便轻声安慰道:“好了,不要哭了。孩子会找回来的。”
宜萱忙用袖子擦了擦泪,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突然就这般软弱了。方才看到刘氏尸身的时候,虽然震惊,却还能勉力保持冷静,可看到阿玛的一瞬间,就忍不住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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