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间东西两侧,分别是花梨木雕万字锦底落地圆光罩与花梨木福禄万代的琉璃落地罩,各直通东西暖阁,可做待客和白日小憩之用,也可作为用膳之地。东西暖阁又各自通东西梢间,其中东梢间是寝室,而西梢间设为书房之用。如此正好是五间。
东暖阁中,福字纹步步锦支摘窗下,临窗设了嵌螺钿紫檀罗汉榻,榻左右各设了一溜四张红木攒靠背玫瑰椅,靠背上俱嵌着上好的青白玉,椅子两旁俱夹着高花几,几上摆设着时令花卉。宜萱上前坐在罗汉榻上,扫了一眼墙壁上挂着梅兰竹菊嵌螺钿挂屏,不禁觉得有几分俗气,便道:“从库房中拿两幅古画挂上。”
负责打理库房的红桑忙道了一声“是”,又问:“画圣王翚的《秋树昏鸦图》与《芳洲图》可好?”
宜萱点头,道了“可”,旋即又叫把月牙桌上摆设着碧玺桃树珐琅彩莲花纹盆景,换成了寻常的兰草盆栽。如此方才觉得趁眼了许多。
玉簪赞道:“这府邸,可当真比净园贵气十倍,果然不愧是皇家修建的!尤其是无忧、长乐二殿,比宫里的殿宇都不遑多让呢!”
宜萱伸手抚摸身旁紫檀木海水螭龙纹炕几上的由整块青白玉雕琢而成的“太平有象”,道:“且不说这府邸,光是里头一应家具摆设,所费怕是也等闲。”说罢,又扫了一样墙角剔红束腰方桌上摆设的赤金鸳鸯茶壶及四副赤金莲纹茶盏,便吩咐道:“撤下去,换一套珐琅瓷的。”
玉簪道:“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公主府的一应家具、摆设,是皇上特特拨了十万两内努银子叫造办处置办的。”
宜萱摇头道:“单这长乐殿中就如此多金玉,可见所费绝不止十万两之数。”——给她的如此超出拨款,可见是必然要短了旁人处的摆设上。而如此奢靡的摆设,若叫有心人瞧出来,怕是要惹人非议了。
宜萱又道:“毕竟眼下我公爹大丧,又是皇后的国丧,着实不宜如此奢华。”
玉簪俯身道:“奴才明白了。”
宜萱扫了一眼东暖阁中,便吩咐玉簪:“你去各处瞧瞧,凡是金器一律撤下换成银的或者瓷器,太过惹眼的也一律换下。”
玉簪点头称“是”,忙下去清理一日,光这长乐殿及两侧配殿,还有旁边的抱厦便撤下了二十余件,换上了十几件,而无忧殿因是接驾和接旨之处,故而动得小一些。还有无忧殿西侧两个跨院亦是清理了一通,倒是叫库房充盈了许多。
宜萱又想着熙儿还小,便不想让叫他住得离自己太远,只是这无忧殿是和硕公主才能享用的殿宇,若也叫熙儿住进来,难免惹人非议。宜萱忽的想起无忧殿东侧有三间抱厦。瞧着似乎还算宽敞的样子。便起身前去,打算亲自瞧瞧。
抱厦,一般都建在后头,而建在正殿左右两旁的称“挟屋”,这里头虽然有一个狭小的“狭”字,但却不一定是狭窄的。眼前的三间抱厦,就还算宽敞堂亮的样子。卷棚式房。房前有花圃中栽植了葱葱郁郁的金丝竹,此竹又叫做“黄金间碧玉竹”,滴翠的竹干上夹在了金丝。因此别有几分贵气,为京中贵胄人家所喜。且此竹挺拔修长,又婀娜多姿,的确是点缀屋舍的好东西。
这抱厦。自然是尚未取名的。毕竟公主府里,只有主殿无忧殿。和宜萱所居的寝殿长乐殿,有名字,那端方的董体字,一看就知道是四爷爹大人亲笔手书。而一些小小地方。四爷大人就没那么多闲工夫琢磨了。宜萱想着自己住长乐殿,着抱厦取名也该相应才好,思忖了一会儿。便道:“这里便叫做愉心斋吧。”——身为母亲,她也希望自己的儿子活得开开心心。
宜萱径自推开愉心斋的明间大门。见里头一应家具齐备,两侧的东西暖阁也都干净利落,便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叫人把熙儿的一应随身物品和衣裳都搬进愉心斋中。又吩咐,东暖阁卧室照旧不动,而西暖阁拾掇成小书房,又叫从自己私库中寻了古画与两方古砚点缀上,如此一来,一个雅致的书房就成型了。
玉簪道:“这书房小了些,不过用来给小公子夜里温书,还是极好的!”又道:“无忧殿后头有个阔五间的大书屋,奴才已将大半的藏书都搁在那里头了。若是小公子延请西席,那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府邸落成之前,宜萱倒是来看过两回。只是这公主府的规模,到底超乎了宜萱的想象,今日入住,又无须做乔迁之礼。宜萱倒也闲散,便想,既然是自己要住一辈子的府邸了,的确是应该早早熟悉才好。
于是便叫玉簪去准备肩舆,打算四处去瞧瞧。
这时候,翠雀打帘子进来禀报道:“和敏郡主前来拜见。”
翠雀的刚落音,外头又报:“端亲王府纳喇福晋登门。”
片刻后,却又传话说,果郡王嫡福晋钮祜禄氏也来了。宜萱一听都是女眷,又是与自己亲近的姊妹妯娌和婶子,倒是不必迎去无忧殿招待,直接叫请来长乐殿。
几人中,最亲昵的自是嘉容了,她穿着桃粉色折枝堆花旗服,十分喜气洋洋,做了个福便软语撒娇道:“二堂姐迁居新府,怎么也不叫我来玩?”
宜萱忙解释道:“眼下,不是先皇后的百日大丧还没过呢!”不过瞅着几人俱带了礼来,便也只能招待了。
十七福晋是众人中辈分最高,便笑着道:“既如此,咱们便当时看开开眼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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