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氏走到床前。铺下了锦被,忽的她手中一顿,微微沉吟片刻,便道:“今年才刚小选过。倒是有几个质素还不错的,要不然臣妾私下挑两个。赏给弘历做侍妾?”
雍正听了,倒是反应淡淡,嘴上道:“也好,你看着办吧!——对了。顺便也给弘昼挑两个!这种事儿,总要一碗水端平才好。”
李佳氏含笑道:“弘昼哪儿有他生母费心张罗着呢,年春裕妃才把身边一个周正的宫女予了她!臣妾若再选赐。叫他房里姬妾太多,也未必是好事。”
雍正“哦”了一声。似乎也没太上心的样子,加之困意袭来,倒头便躺在床榻上了。
李佳氏轻手轻脚替雍正盖好了锦被,又吹熄了寝殿内的灯盏,只余一盏琉璃宫灯,淡淡散出柔和的微光。在这微光之下,李佳氏眼底晦暗不明,宫里永远少不了心大的宫女,这些年宫女出身的低级嫔妃也着实不少,甚至比秀女出身的都多。幸而皇上忙于朝政,虽然收了不少,却没对谁真的上心过。
只是这样的人,看多了难免叫人觉得膈应。所以与其叫这样的宫女留在宫里,整日琢磨着皇上,不如赐给弘历,也叫他的后院热闹热闹。
雍正七年六月十五,既是十五的月圆之夜,是各家皇子、福晋照例要进宫向皇后请安的日子。宜萱也早早收拾妥当,进圆明园去了。
镂月开云殿的牡丹已经过了花期,故而莳花的宫女太监们早早摆上了一盆盆盛开的各色蔷薇,大红的、鹅黄的、绚紫的,都是鲜艳华贵的颜色。只是蔷薇终究不及牡丹富贵,倒是多了几许娇娆,却也是不错的。
此花能从五月一直开到九月,不像牡丹花期那么短暂,算得上百日之花,贵在长久,所以宫里也还很喜欢用蔷薇点缀宫苑。
能栽植在圆明园行宫里的蔷薇,都是精挑细选、又精心培育的品种,朵朵重瓣累叠,开得花团锦簇,就像小一圈的牡丹似的,且蔷薇花香清甜沁人,闻着倒是叫人格外心情舒畅。
宜萱进殿请安,却见自己是来得最晚的,弘时带着董鄂氏、弘历带着西鲁特氏、弘昼则带着有孕的富察氏,其余的弘晋、弘旸、弘晥、弘晁几个都是独自前来请安。
“女儿来迟了,请额娘恕罪!”宜萱满脸笑靥,盈盈见了万福。
皇后李佳氏指了指身边空着的绣墩,道:“坐吧!”
宜萱上前刚刚端坐下来,皇后便温和地问及富察氏胎相可曾安稳、胃口也还顺畅,富察氏问声细语一一答了,满脸温柔之色。
董鄂氏难掩艳羡之色,她欢声道:“五弟妹的气色极好,可见肚子里的孩儿有多乖。”
李佳氏徐徐点头,“皇家添丁是大喜事,本宫自是高兴,不过裕嫔怕是更欢喜坏了吧?”
弘昼笑呵呵道:“回皇额娘,额娘她今日来胃口见好了许多呢!”
宜萱手里摇着一柄雪白的羽扇,“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胃口就能敞开了!”
皇后李佳氏举止温和,她温和的目光渐渐挪到了一直不出声的弘历福晋身上,便道:“西鲁特氏也得要好好调理自己的身子才是,如今可连弘昼家的都有喜了!”
西鲁特氏面孔尴尬,她忙起身道:“是儿媳福薄,比不得五弟妹福泽深厚。”——嘴上是如此说,可心里西鲁特氏却满怀怨怼,若不是她的丈夫整日留恋在那个卑贱的包衣侍妾房中,她又怎会到现在都没有身孕?!虽然她也尽量温柔体贴了,可除了每月十五之夜,弘历还是极少去她房中!如此一来,她怎么可能有孕?!西鲁特氏心里简直要懊死了!难道她真的要学高氏那种狐媚作态不成?!想到这点,西鲁特氏终究自持出身,是怎么也不肯了。
皇后温声道:“本宫不是要责怪你,也是因为弘历前几年身子一直不大好的缘故,如今好不容易才将养回来,可偏偏福晋侍妾也就那么几个,难免子嗣上要艰难一些了!”
西鲁特氏一听这话,算是明白了,皇后这是嫌弃四贝勒侍妾少!想给塞人呀!!西鲁特氏不禁心中一酸,但是想到语气让高氏专宠,索性不如多来几个,总能分分她的宠爱!反正对她而言也不算什么坏事。
见西鲁特氏不发话,皇后露出了笑容,她看着弘历道:“这事儿也是皇上发了话了,让本宫从本届小选的宫女中挑两个温柔可心的,赐给你做侍妾。”
李佳氏特意说是雍正发话,便是不给弘历丝毫拒绝的机会。
弘历沉默了一会儿,也起身,打了个儿,恭敬地道:“多谢皇额娘美意。”
李佳氏微微一笑,便瞥了一眼身旁侍奉的徐一忠。徐一忠自是会意,忙躬身推下去,不消片刻,便带了五六个身穿水绿色宫装,模样都十分标致的宫女。
都是年岁娇嫩的,小的十三四,大的也不过十七八,都是一水的眉眼如花,娇俏怡人。一众宫女整整齐齐、规规矩矩跪成一派。个个眼若秋波,甚是动人。
皇后李佳氏微笑道:“你自己看着挑几个吧!”
弘历微微皱眉,皇后这架势,莫非不是给他后院安插人?否则怎么会叫他自己挑?莫非真的是汗阿玛觉得他无有子嗣,所以才做了这样的吩咐?想到这点,弘历倒是安心了,他顺手便指了隔自己最近的两个,一个鹅蛋脸,肤如凝脂,顾盼有神,约莫十六七,另一个瓜子脸,五官精致,娇俏惹人怜爱,年岁约莫十五六,此二人正是这六个宫女中姿色最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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