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屈膝做了一个简单的万福,“大姐姐是来寻熙儿吗?”——看到宜萱手里的鸡毛掸子,星移脸色有些古怪。
宜萱随口“嗯”了一声。打量了一眼她高耸的肚子,道:“你这一胎倒是怀得格外平顺。”不像上一胎,磕磕绊绊不休。
星移脸颊上满是温柔的神情,她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含笑款款道:“太医说,早先生鸣儿的亏岁已经补了回来。所以这一胎很是安稳。”
宜萱忽然想到,上次有孕,董鄂氏掌管端王府后院大权,星移屡次差点遭了暗害。反倒是如今董鄂氏病弱,两个侧福晋管家,星移的胎相反倒一直平顺安稳……莫非星移当初怀着和鸣的时候。董鄂氏动过不该动的手脚?
宜萱没有去深想,董鄂氏如今的身子都这样了……一个参汤日日不离口、稍微一受累就得病床上躺好几个月的嫡福晋。她连自己亲生的儿子永瑜都只能送进宫让皇额娘照看,她也着实不想多加恶意揣度。
她也不容易,好不容易又生了儿子,可金氏的六阿哥永琳紧跟着就来了,如今又是星移有孕……金氏倒也罢了,包衣宫女的出身,就算再骄狂,也成不了气候,反倒是星移的肚子,只怕叫董鄂氏彻夜难安了吧?
弘时的几个儿子,普遍出身不高,大阿哥永珅的生母钟氏、三阿哥永璋的生母苏氏、六阿哥永琳的生母金氏都是宫女出身,而四阿哥永琇的生母陆氏虽为侧福晋,却也只比那几个稍微好一点,只是汉军旗的小家碧玉罢了,且永琇既不得弘时太多瞩目,更不讨宫中皇后娘娘喜爱。
而星移就不同了,她已故的阿玛是公爷,大侄儿盛煦是三等侯,盛熙又封了公,纳喇氏又是著姓大族,唯一的小瑕疵就是星移是庶出,但比起前头那些,这点也着实算不得什么了。若她生了儿子,的确是最有可能与永瑜夺嫡的人选。
“总之,你自己千万小心些。”宜萱正色叮嘱道。
星移重重点了头,虽说她平顺地把胎养到如今,也不代表之后不会出现岔子。星移手中捏着一枚鹅黄绢子,笑道:“这会子吏部的属官、府内的先生,也都在书房里呢,大姐姐进去怕是不合宜。不如先去后花园转转?”
宜萱跟星移说了这么久的话,气也消了大半,便将鸡毛掸子交给身旁的玉簪,与星移一起掉头往后花园溜达去了。
可宜萱才走出去不过一射之地,书房的支摘窗便被推开了一个缝隙,盛熙那滴溜溜的眼珠子望着宜萱渐行渐远的背影,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弘时悠然坐在一张红木的南官帽椅上,右手捧着茶盏,吹着热气,淡淡道:“我就说了,叫小移出手,必然马到成功。”
原来星移会出现在弘时书房外不远处,可不是偶然遇见了宜萱,而是一早在哪儿等着呢。自家爷的吩咐,星移自然不会拒绝,何况星移也不想看见可爱的熙哥儿被大公主狠狠揍一顿,所以便应了这番央求。从娘家算,盛熙是她侄儿,从弘时这里算,盛熙也是他外甥呢!
星移虽然身子重了许多,但腿脚还颇为轻快的样子,随是如此,还是跟着一个小圆脸的侍女扶着她。
不穿花盆底鞋的星移,显得有些小鸟依人,倒是衬得宜萱高挑了。宜萱的身高本就比星移高上两三寸,再加上三寸高的花盆底鞋,那海拔的差距就相当明显了。
“虽然已经是十月中了,不过今年还没大冷下来,前日的一场霜打下来,反倒叫着满园的菊花更添三分傲骨了。”星移笑着从菊花花圃中徐徐穿过,秋菊墨绿色枝叶扫在她裙摆上,倒是与她衣裳上掺银线绣的杞菊延年很是相称。
可突然间她停住了脚步,低头看着菊花丛中,她脸上的笑容来不及褪去便僵硬住了。
宜萱正疑惑着到底怎么了,耳朵里却捕捉到了“嘶嘶”的奇怪声响。
“啊!!——”发出惊叫声的不是星移,还是扶着她的那个小圆脸的侍女,她这一惊慌失措,也忘了自己的主子了,如惊弓之鸟般,一边大叫着,便飞窜出了菊花花圃中。
星移发出一声闷哼,身子一软,便瘫在了花圃中。
宜萱不明所以,急忙追进去瞧,却看到了层叠丛密的菊花丛里,一条绿褐色的足足有婴儿手臂粗的乌鞘蛇,刺溜便钻进了花圃深处。
宜萱赶忙扶起脸色苍白的星移,低头一撇,看到她脚踝处,雪白的丝袜上沁出来的嫣红血渍。
星移身子簌簌发颤,原本红润的脸色此刻已经苍白如纸,她想来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踩到了蛇,又被那蛇咬了一口,还摔倒在花圃中,虽然花圃柔软,可对于已经将近六个月身孕的星移来说,已经是吓得魂不附体了。
初冬时节,她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捧着自己高耸的肚子,眼中满是惊惧之色,“姐姐,我——肚子好疼!”
宜萱一惊,只见她那粉紫色的缠枝牡丹裙上晕染开了一片殷红与血腥。下一刻,星移已经软软昏厥在了她怀中。
十月里,为什么花圃会有蛇?!连小孩子都知道这个时候蛇都冬眠了!!
何况是端王府的后花园!莳花的奴才怎么会叫蛇跑进花圃中?!而且还是那么巧的,被星移被猜到了,那蛇报复性地便反咬了星移一口?!
若说着只是意外和偶然,宜萱是如何都不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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