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一下听得发晕,忍不住扶额:“你——你这冤大头做的,你那些东西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叶珠华傲然回:“不过是些摆件,她眼皮子浅才当成宝,拿走就拿走好了,我还去登门讨要,多难看,我才不去。”
这败家熊孩子!
陆锦更晕了,忍不住要说她两句,爹妈都死了,往后就是有出无进,这么个傻清高法就是家财万贯也禁不住败呀!话未来得及出口,就听叶珠华吞吞吐吐地,又补了一句。
“而且,光哥儿在他家住着呢。”
陆锦一怔:“光哥儿是谁?”
“……是我弟弟!”
叶珠华声音中的鄙视冲破那团迷雾,直冲到陆锦面前来,让陆锦难得地有点脸红。哎,好吧,她是一门心思只顾着斗气了,居然连原主有个弟弟这么重要的情报都没有接受到。
她努力把先前那些路人甲来探望她的记忆扒出来回忆了一下,发现想不起有疑似弟弟的人来探望过她,心中闪过疑惑,再一想又释然了——叶珠华才十岁,她弟弟只有更小,她不管是当时毒发着被送回来还是后来寻死,整个人的面貌都吓人得很,弟弟那么小,长辈们不领来见她,怕惊着他很正常。
陆锦消化了一下自己即将多出一个弟弟的事实,点点头:“那难怪了,你怕去讨东西,得罪了二房的人,他们把气出到你弟弟身上是吧?”
这么说着,陆锦心中不由酸软了一下,找到了点同病相怜的感觉。想她没亲妈就够惨了,这姐弟俩连亲爹都没了,寄人篱下,成天被亲戚拔羊毛也只好忍着,怕招来再不堪的待遇。
“对了,你弟弟今年几岁了?怎么不跟你一道在这里住着?”陆锦至今没有出过房门,但听丫头们来往间的声气,她应该是依附着大房而居。
叶珠华闷声道:“大舅母身体不好,我们刚来时,弟弟才两岁,离了家不习惯,夜里总哭,大舅母受不住吵,只能放到二房去了。”
这难怪了。陆锦叹了口气,明知面前是一团虚空的雾,还是忍不住伸手安慰地摸了摸她“头”,道:“别难过,你是个好姐姐。”
叶珠华的反应是把头一扭:“哼,他和我又不是一个娘生的,我就是看他可怜,才顺便想着他一点罢了。”
陆锦:“……”
☆、第7章
又花了点功夫,陆锦才弄明白这弟弟原来是个同父异母的,叶珠华的母亲很早就逝去了,之后其父叶安和续了弦,又生了幼子,取名叶明光,乳名就唤作光哥儿。
陆锦同时在这里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叶安和生前是河南怀庆府河内县知县,因黄河改道殃及当地,叶安和组织衙役民众日夜筑堤,同众人一样吃住都在堤上,最终成功挡住了洪水,保住当地不受天灾肆虐,但叶安和本人却于一个暴风雨的夜里出来巡视时,不幸为狂风卷落到河水里,因公殉职。
之后怀庆府把他的功绩报上去,因叶安和还未满三十,又是正经两榜进士出身,今上十分痛惜,御笔下令追封,又给他的遗孀也赐了诰命——只是遗孀没福气,丈夫过世后,她不多久也撑不住,跟着撒手去了。
所以,别看叶安和生前官职不高,却是正经在皇帝面前挂过号的。叶珠华提到这一点十分骄傲,怕陆锦不相信,特别提出佐证:“我来金陵时,魏国公府的老夫人都请我去见了见,送了我表礼,夸我爹有清名,是个能吏。”
陆锦连连点头附和她:“嗯,你爹是个好官。”
太好了,她到现在才感觉终于抓到了一点牌,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假如她需要去公堂上喊冤,说家父是某某曾得过皇帝追封的县令总比说家父是某村叶大牛有用吧?
而叶珠华骄傲过后,便低落下来:爹再好,也不在了,否则她何至于寄居舅家,死得不明不白?
这一想,愤恨重回心头,她马上催逼起陆锦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好好,我知道。”陆锦回过神,重新想起先前的正题,道,“不过照你这么说的话,你二表姐应该没理由害你吧?你又没问她讨还东西,她干占便宜不吃亏,没道理生出杀心来。”
“怎么没有?”叶珠华大声道,“我先就说了,她恨我越长越好看,站一块会把她比下去,和我讲话都阴阳怪气的,还和小姨一起排挤我,只有来借我东西的时候才装个笑脸。照我看,说不准是她俩一起下的毒手。”
陆锦:“……”
时间紧迫,不能浪费在争执上,她只好假装没听见这孩子执着的玛丽苏宣言,也不对她的自我认知发表任何意见,转而继续问起张家的事来。
再往下还有一个三舅舅张兴文和小姨张巧绸,这俩就是现在的张老太太所出了。
张兴文今年十七岁,还未成家,原在国子监里念书,但两个月前与同窗起了争执,打破了同窗的头,虽然张兴文有个当推官的哥,不幸那同窗更有个当侍郎的爹,拼背景落败,灰溜溜地被国子监踢了出来,目前失学在家,等待张推官给他寻一家书院。
张巧绸则可以算老来女,今年将将十二岁,作为嫌疑人名单上的第三位,叶珠华对她一样抱怨多多,因为念念不忘自己毁掉的新裙子,还夹杂着详细地又说了一遍。
陆锦原来不太耐烦听的,但叶珠华巴拉巴拉的一直说,她没找着机会打断,结果被迫多听几句之后,她意识到,这可能不只是她以为的小孩子之间的幼稚争端,态度不由变得认真专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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