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细致检查后,一无所获。
苏长越沉思片刻,也许是他多想了?
贡院内的明远楼上一声鼓响,正式答题开始。
他定了定神,决定再等一等,便拿起墨条,一边在砚台里磨起墨来,一边在脑内依据题目构思起文章。
打好大概框架时,那一排锦衣卫巡过一圈,重新又绕过来了。
苏长越这回没有遮掩,他侧过头,直直地盯着自前方而来的那张换过的面孔。
谁被这么盯着都会发觉的,那锦衣卫的目光同他对上,瞳孔微缩,旋即喝道:“你这举子,不好生看题,胡乱张望什么?”
“大人见谅。”苏长越低了头。
那锦衣卫没再说什么,一排人走过去了。
苏长越低垂着的面庞上,牙关紧咬,面色冷硬——那个锦衣卫的反应够快了,但对视的一瞬间还是暴露了一件事。
他认识他!
那一瞬间,他不是看一个陌生无礼的举子的状态!
这就够了,虽然他找不出有什么不对,但他的东西,一定是被动过手脚了。
考生的分棚排号开考前才会贴出,密密麻麻的考棚又足有三四千个,即便是以锦衣卫的能为,也只能在开考后才锁定他,所以心有不轨的这个锦衣卫还需要经过换场的程序,才能换到他这里来,预备下手。
场外的负责动手脚,场内的负责中场揭穿,这脉络一经看穿,就很分明——虽然也有一小部分可能到此仍是他多想了,但他赌不起。
放弃这一科不过浪费三年,而如被栽赃成功逐出科场,他举人的名号能不能保住都两说,更别提卷土重来了。
苏长越拿起用惯的羊毫墨笔摩挲了片刻,定下决心,放下,右手臂缓缓垂下,手背向下,往火盆中烧得通红的火炭挨去。
此时开考不久,他一字未写,这便受伤自逐,便是锦衣卫也没有借口强要翻查他的随身物件——
手背已感觉到火苗炙热的温度,快要舔上之际,忽听明远楼上,连着九声鼓响。
考场上登时一片哗然,无数脑袋从考棚里钻出来。开考不过半个时辰就击鼓,还响这么多声,可是从未有过之事。
考棚前的军士们不得不维持秩序,厉声道:“请各位相公安坐棚里,不得喧哗,不得交谈,更不得起身乱走,违者以舞弊论处!”
军士们的话还是有用的,辛辛苦苦爬到这一关,谁也不想被白白逐出,便都各自按捺了心绪,等着随后的说明。
没有等待多久,很快便有一名身着绯袍的官员来了,有近前眼尖的考生认出竟是本次会试的主考,礼部尚书王墨。
依惯例,总主考官都是在明远楼中坐镇揽总,一般是不下来亲临考场的,如今竟由他亲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呃,这位主考官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好似死了爹一样?
王尚书岂止是神情哀痛,连眼圈都泛红了,他站在无数考棚之前,环视考棚里探出来的无数个好奇脑袋,口气沉重地开了口:“本官刚接到宫中急报,圣上——驾、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是不是木有想到, 万阁老没死,皇帝先死了,
从我设定他修道的那时候起,他这个忽然驾崩的结局就是注定了哒~~~
☆、第82章
王尚书这一句话经由层层传播下去,片刻功夫已传遍整个考场,如一道惊雷,劈在数千考生心中,把心都劈得焦焦的。
这——什么情况啊?!
位置靠前、亲耳听到王尚书说出这一句的考生们尤其震撼,脱口便想问一句什么,嘴巴张开了却全都失语。
——问什么哪?问王尚书真的假的?
这考场里考生考官军士杂役等加起来快上万了,王尚书就是活腻了也不敢当着万人面前诅咒君父驾崩,除非他九族都一起活腻了。
所以,皇帝陛下是真的——崩了?
终于有反应灵敏一点的考生想起来提问了:崩看来是假不了了,那是怎么崩的?这么突然,崩得大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啊。
但王尚书已经没空搭理这些考生了,他心里有数,他被关在贡院里,消息比别人肯定是慢了一步,这消息在开考后半个时辰送来,皇帝本人说不定是在夜半搜检或更早之前就已经崩了,先一步得信的重臣已经进宫,把皇帝的身后事宜商量得差不多了,能抢的政治资本也抢得差不多了,才往外公布发丧,把消息送过来,叫停会试。
能任会试主考官原来是十分光耀之事,如今却成了拖后腿的桎梏,王尚书的心情怎么会好?他只再匆匆撂了一句“本官要立即进宫”后就步履匆匆地走了。
而这里的后续解释安排等差事,就交给了副主考官及把守考场的军士们。
副主考官姓施,现在翰林院中供职。施学士简单宣布了几件事体,其一自然是皇帝驾崩,会试终止;其二考生们可以出场,但等他们出去之后,京师肯定已经戒严,太子现在金陵,在太子从金陵赶来之前,这个戒严状态应该都不会解除,所以他们不能返乡,要在京里再住一段时间;其三,在京期间,必须遵纪守法,这期间如有闹事犯法,从重从严处罚。
“诸位能坐在这里,也是十年寒窗辛苦而来,可要自珍自重,好自为之!”
说完最后一句忠告后,施学士命人打开龙门,放考生们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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