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竹道:“已过酉时。”
“天哪。”顾云筝蹭一下坐起来,“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你怎么也不唤醒我?”
堇竹笑道:“看您睡得沉,就没扰您。我对管事们说您在三夫人这儿,让他们明日再回事。今日也没什么事,只是又有不少递帖子的,算得重要的,是柳夫人也递了帖子过来。”
“柳阁老的夫人?”顾云筝若有所思,“明日命人去回话,我请她过来赏菊。”
“是。”
顾云筝睡得有些糊涂了,现在才想起三夫人,“怎样了?你可别跟我说还没生。”
“可不就是还没生么。”堇竹忍俊不禁,“阵痛时间有长有短,有的人要一天一夜呢。”
顾云筝倒吸一口冷气。
堇竹又道:“不过三夫人这也不是第一胎了,这会儿快要生了。”
“那还好。”顾云筝在想的是,难怪都说女人生孩子犹如跨过鬼门关,阵痛那么久……她想想就不寒而栗。
当夜,三夫人产下一名男婴,母子平安。
顾云筝总算放下心来,第一时间跑去产房,看看那小婴儿。小小的一个孩子,肤色通红,样子么……闭着眼睛,小嘴儿抿着。仿佛传出那几声啼哭就没了力气,已经睡着了。
说心里话,她真看不出哪儿好看,面上却很诚挚地夸奖:“真漂亮的小侄儿。”说违心的话的时候太多了,只这一次,她心里有些不自在。
语声刚落,霍天齐满脸喜色地走进来,第一件事倒不急着看孩子,而是去看三夫人,低语几句,才过来看孩子。
顾云筝抱这样的孩子显得笨手笨脚的,将孩子递给霍天齐的时候,便分外的小心翼翼,“三爷小心些,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呢,千万别弄疼了他。”
霍天齐由衷地笑了起来,“四弟妹放心。”
顾云筝这才想起,他已有了玉姐儿,哪里需要自己提醒。也不知怎么了,好像还没醒酒似的,脑子里一派混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霍天齐将孩子接过之后,和三夫人说了两句话,就道:“你好生歇息,我明日再来。”
“你也快回房歇息,脸色还是那么差,估摸着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三夫人笑着摆一摆手,“快去。”
顾云筝这才回到房里,衣服未脱就歇下,竟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也太能睡了。烧刀子这酒,以后还是少喝,太要命了。听管事们回话的时候,她心里一再嘀咕着。
燕袭除了府里的事,还有别的事告诉她:“大爷和凤之浣的案子了结了,大爷削去了官职,再不可入仕,往后就要赋闲在家了。”
“就这样?”顾云筝意外,这不像是霍天北的做派。
“就这样。”燕袭微笑,“兴许侯爷另有打算。”
“嗯,只能是这样了。”
“清君姑娘三日后进宫。”燕袭笑道,“三日后,皇上在寺里偶遇了身世孤苦的清君姑娘,当即决定将她带进宫里。”
“……”顾云筝无声地笑起来。居然在寺里偶遇?就算有一些是不干净的寺庙,皇上也不能这样吧?可他就要这么做。管他呢,那些不重要,清君能入宫就好。被皇上养在外面,凶险反而更多。“你可安排好了?我不想清君出事。”
“您放心,安排好了。再者,清君姑娘也不是没脑子的,又是皇上的新宠,别人轻易动不了她。”
“好,我信你,信清君。”
下午,柳夫人过来了。
柳夫人一身的雍容高贵,满脸和善的笑意。
顾云筝的脑子还是稀里糊涂,所保有的一点儿清醒,都用在府外那些事上了。她根本就忘了柳夫人要过来的事,人来了只来得及匆忙换了身衣服,到厅堂相见。
见礼落座之后,柳夫人就关切地询问:“夫人脸色不大好,可是哪里不舒坦了?”
顾云筝自是不能说自己因为一次宿醉害得自己似梦似醒,“是有点儿不舒坦。”
柳夫人稍稍心安,“我家老爷与侯爷交好,一来是投缘,二来也是他也略通药膳,常找侯爷求教。”
“是么?”顾云筝是真的有些意外,“侯爷倒是没提过。”心里补一句:那厮跟自己提什么事,恐怕要等到日头西升。
“侯爷手里的事千头万绪,这也只是小事,你未曾听说也是情理之中。”柳夫人笑容愈发和煦,“若是不妥当,不妨用药膳调理着,我就是受益甚多之人。夫人若有此意,于侯爷不过是小事一桩,总能找几个手艺最好的药膳师傅。”
柳夫人随着柳阁老宦海沉浮,又有过中年丧女的伤痛,如今看起来却是一派云淡风轻。食疗固然是一方面,胸襟也是一方面。
顾云筝道:“府里倒是有两位药膳师傅,做的药膳也很合口了,这次倒是没有大碍,若是过两日还是这没精打采的样子,再让她们调理。”
柳夫人笑道:“你们年轻人,可要爱惜身子骨。你是不知道,上了年纪之后,年轻时的大小毛病就全犯了,我可是深受其苦,幸亏近年来悉心调理着,不然我可有罪受了。”
“嗯,您这些话我一定记着。”顾云筝笑了笑,“其实若是自己通药理,想来平日就会留意了,偏生我对医书药膳是根本没有那根儿筋,一些药理要死记硬背才记得住。”
柳夫人由衷地笑起来,“这话可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我和膝下子女也是这样。我家老爷总是说,难得他知晓一些官场之外的事,家中却无人附和。这几年他才舒心了——我们那个外宿女很是聪慧,打小也愿意学药理,如今也能做几道药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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