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御史言官非常高兴,引经据典、口若悬河,轮流上前进谏。
霍天北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装聋作哑。他一直沉默不语,埋首处理政务。官员们说完了,他积压下来的折子还没批阅完,顾自忙碌。
言官见他不说话,也不敢直言询问你到底听没听进去,只得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着。
晚间掌灯后,霍天北终于忙完了,丢下笔,转身就回了内宫,只吩咐内侍让几名官员回府。
几名官员备受打击。进谏变成罚站也算了,站了半晌连一个字的答复都没得到……这叫个什么事儿?
霍天北就算手边没事,也不可能理会这种谏言。想当初,他被言官疯狂弹劾的日子可是长达几年,早把言官那点儿心思摸透了。似是而非的事情,你就不能理他们。什么都别说,说了就惹祸。
话说回来,他和妻子出去转转又怎么了?比起一度干半天歇半天的光景,他这一阵已经太勤劳了,怎的还不知足?朝政不是整日坐在宫里就能处理好的行不行?他偶尔也得换个心情透口气行不行?长年累月的对着文武百官是什么享受么?谁说做了帝后就一定要长年累月闷在宫里的?
那杆子不说话不挑他刺就活不了的言官,着实的叫人腻烦。偏生轻易不能发落他们,在那些人心里,你发落他们就是把那些不知所谓的话听到了心里,走了一个,会有十个八个拿出玩儿命的姿态继续往上冲。
说到底,管他家事私事的固然讨厌,余下的言官还是好的,很多事还就得让言官畅所欲言点出不正之风、律例瑕疵。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强忍不耐保持沉默。
道理是明白,心里到底是膈应,回到后宫与顾云筝抱怨了几句。
顾云筝听了,笑不可支,好一番宽慰,他心里才好过了不少,又道:“你等着看,这事儿还没完呢。”
顾云筝想了想,不介意地笑,“你要是想耳根子清静一些,不妨让一步。他们担心的不外乎是你对我过度纵容,怀疑我日后会干政,为了你好,自然要劝你纳一些嫔妃在身边分宠。”
之前她就听说过几次,屡有官员劝他广纳嫔妃。她与越国的关系,还是慢慢为人所知了。那身份在一些人看来是她最强硬的依仗,在另一些人看来,则是她日后祸国殃民的引子。倒也不生气,人们也是为了他为了天下着想。为官之道可不就是那样,一面夸着,一面防着。
霍天北摩挲着她的头发,“你信不信我?”
顾云筝诚实的点头。
“信我就别管那些事,我有法子对付他们。”
“嗯。”顾云筝又忍不住笑起来。
放下这件事,她带着堇竹等人照料开春儿播种下去的各色作物。
堇竹一面跟着忙碌,一面嘀咕道:“哪儿有您和皇上这样儿的,您在这边儿种地玩儿,皇上在那边儿弄了个百草园,真是的,就不能做点儿风雅的事?燕王妃听说之后,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燕王妃是指章嫣。郁江南是霍天北最亲的兄弟,改朝换代时,获封燕王,是帮忙改善民生的不二人选。
顾云筝与连翘等人听了堇竹的话,俱是忍不住笑。
她是想试试越国的作物种子产量如何,顺带着也弄了些产自南方的蔬菜瓜果的作物种子,找了几名精通农耕的人帮衬着,试试结果。来自越国的作物不需担心,在贫瘠之处都能有不错的产量,在肥沃的土地上种植,不愁产量,到时候尝尝鲜。至于南方的瓜果蔬菜,能种活最好,可以逐步推广至北部一些地区,不能成事也无妨,权当买个教训。
至于霍天北的百草园,也是开春儿时弄起来的。他是走到何处就把药草种到何处的人。萧让来信时说,西域总督府里,花圃里全是他叫不上名字的可入药的花花草草,后面的小花园亦是。他说也就是看着景致还凑合,不然早就全拔掉了。
她笑着看完信,转手让霍天北过目,霍天北看了就说萧让不知好歹,哪天要是伤了病了,都不需去抓药,总督府里就能找到。她啼笑皆非。
这事倒像是给霍天北提了醒,转过天来就让徐默带着一群人选了个地方,开始种植药草。宫里的人瞠目结舌,什么样的皇帝性情、做派、喜好都听说过,就是没听说过没事捣腾药草的九五之尊。
可他也是真喜欢这桩事,有空就亲自过去,侍弄一些娇贵的药草。
顾云筝是到了什么地方就过什么日子,霍天北却是到了什么地方都过一种日子,闲暇时间除了陪伴妻儿,都用来鼓捣药草、钓鱼、看书、驯马遛马了。勉强再加一条的话,是没事儿逗逗肥肥。
这件事,顾云筝一直不明所以,不知道他和肥肥怎么忽然间就似通了款曲一般亲近起来。肥肥现在跟他最亲,当然,和他没事就喂它大鱼大肉有一定的关系。小家伙现在更肥了,跟她起腻的时候少了,没事就溜到他的书房去睡懒觉,惹得她总是腹诽:那小家伙定是个以貌取人的,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喜欢它了,就把她和唯扬晾到一边了,多没良心。好在唯扬也不失落,功课忙,得了空喜欢去百兽园观看珍禽异兽。
没过两天,礼部请示霍天北,是否要选一批女子进宫。霍天北同意了,只说人数不宜多,十来个即可。礼部效率奇快,十日后就选好了人拟出了一份名单,入选的都是官宦家中闺秀,请霍天北亲自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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